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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在下坠,几近地面时又被温柔托住。

  程清池唇扬起。

  ——够了,有她这句话就够了。至少在她心里,他占据了那个对许多人来说都有着特别意义的第一次。

  ——他跟她谈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

  “程清池,一路平安。”

  -

  程清池走了。

  岁淮看着他的背影淹没在车流里,也就是那会儿,心里压了许久的情绪才涌上来。她回头,折返回

  病号楼。

  却发现周聿白就站在台阶上看着她。

  他一个人站着,肩背后是不断穿行的医护人员,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听见了多少。

  “我听到了,”周聿白慢慢道,“你们分手了。”

  他说得慢,说得淡,旁人便听不出那话里究竟饱含几分意外,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像溺水之人在濒死之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萍。

  就在所有人以为岁淮和程清池已经步入情侣的下一个亲昵的阶段,以为他俩真的就这么如岁淮口中那般一直走下去,以为周聿白真的就是过去式的时候——岁淮和程清池分手了。

  爱情像下了一场酸梅般的雨,甜涩自知。

  岁淮红着眼:“要你管。”

  她狠着声,却将哽咽哭腔暴露无遗,再也装不下去了。

  不甘啊,舍不得啊,滔天般的失落和委屈如潮水般涌来,岁淮越想压制越哽咽,泪像连珠子似的砸下来,双眼通红,肩膀颤抖。就在周聿白大步向前要将她拥入怀中时,她推开他,所有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你别抱我,别安慰我,咱俩已经断了,断的彻彻底底。周聿白你知道吗,我哭,我难过,是因为我舍不得——”

  她说:“我喜欢上程清池了。”

  世界顷刻崩塌成废墟,心如荒野。

  周聿白依旧面色平淡,将岁淮一点一点地搂进怀里,像许久以前,用手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着:“没关系,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没可能了。”

  “可能,”周聿白亲她的发顶,“可能的。”-

  回南洋的飞机,岁淮是一个人。

  她头抵着飞机的小窗,摸了摸手腕,哪里空空如也。

  飞机上的空姐正在进行播报提示,乘客陆续登机,没一会儿,岁淮旁边打来一道黑影,有人坐下来,那人衣角蹭着她的手背,痒痒的。

  岁淮往里缩了缩,那块布料又追过来,蹭她的尾指。她皱眉,扭头,“先生——”

  话音就这么顿在她看清周聿白的脸的前一秒。

  真不知道该说他闲着没事干还是说他肯吃苦,大少爷肯委屈地跟她一块儿挤经济舱,第二回了。

  岁淮冷哼一声,讥讽:“周少爷真是人傻钱多,回京市上学还得走南洋绕一圈。”

  周聿白勾唇:“人傻钱多是个褒义词,一是单纯,二是钱多。”

  他以一副“爷这叫历练”的模样坐着,懒洋洋,偏身上那股游刃有余的劲儿又明晃晃的。

  岁淮用眼白的部分回应他:“钱多就买个直升机直接撒,多气派啊,在这摆什么阔。”

  他就笑,“那你捡不捡?”

  “捡,不光捡,我还开拖拉机来拉,我拉回家当墙纸贴!回头别人来我家做客,就说哇你家真有钱拿毛爷爷糊墙,我就说对啊,这不有一个二傻子开直升机撒钱呢,你没捡到吧,可惜,改天让那周少爷再撒一回,让你发发财!”这人没脸没皮起来简直无敌,岁淮懒得搭理他,“无聊。”

  周聿白笑得不行。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出机场那会儿更多,岁淮白眼翻得都累了,闭着眼,装听不见。周聿白那人就这个德行,之前她还有个名义上的男朋友,正儿八经地恋爱呢,所以他这人再耐不住性子也干不出来抢朋友妻的坏事儿,只能忍着。这会儿好了,她跟程清池分了,周聿白心里那点坏九九立马藏不住了,变着花样儿来招她。

  岁淮在机场外等约的车,周聿白站她身边,单手放进口袋里,“我送你。”

  “不用。”

  岁淮又道:“再提醒你一句,别跟着我。”

  南洋这边温度还很低,前几天才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结了冰,积雪未消。环卫工人大清早就拿着铲锹铲雪,不管用,叫来大型铲车,一遍遍地在路面撒盐,来回地铲,才弄出一条通行道路来。岁淮叫的那司机估摸是路上不好走,堵车了,连电话也没空接。

  “刚问过了,前面一段路出了交通事故,堵车会堵很久,你约的司机来不了。”周聿白刚说完,岁淮手机就来电了,她一接,果然是司机说前面有车祸,路拦了,这单完成不了,把钱退给她。

  岁淮只能重新约车,一个没约到。

  周聿白在边儿上看着她一个一个换软件,一个一个被取消订单。他低睫,不动声色地看着,等着,像一个大家长在看跟自己闹小脾气的小孩儿。

  良久,他笑着问:“坐不坐我车?”

  他越这样漫不经心,越有把握,岁淮就越来气,觉得他贱贱的。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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