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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原本十三在京城的时候是能帮着他过一遍的,到他面前分了类了,他自己看起来就轻松了许多。现在则是混杂在一起送过来的,瞧着那一堆放在一起,胤禛都有些头疼。

  正巧,开了春了,郑家庄那边又送来消息,说是允礽生了病。

  自打康熙过世,胤禛也就将大阿哥和二阿哥这圈禁的事儿,给略放松了些。原本这两个人都是不能出门的,整日里能活动的地方也就府里那点儿地方。吃的喝的,那都是专门有人送过去的,府里根本不用出来人。

  现在则是可以每个月出来那么一两次了,得也得有要求,不能说你想什么什么时候出门,想怎么出门就怎么出门。而是胤禛定了日子,每个月初一十五这两天,需得有侍卫陪着,他们自己也可以带了府里女眷,或者是嫡福晋,或者是亲额娘——允褆的额娘惠太妃还活着呢,或者是家里子女。

  能去的地方也就局限在京城里,还得是内城,不许到外城去。

  虽然这出门的机会也不算多,但一个月两次,对允褆他们来说,也算是开恩了。

  不过,允褆喜欢出门,允礽却是不喜欢的。允褆虽说是夺嫡失败,可也从没做过太子,本身对这事儿的执念,更倾向于适合允礽争夺。反正最后坐上皇位的也不是允礽,敌人没有获胜,允褆对于失败就没有那么伤心难过了。

  而允礽,也可能是自尊心过强,也可能是在外面并无要好可以来往的人,再或者是因着住得远,来来回回在京城之间走动,太费劲儿,所以他是不爱出门的。

  现下生病,也是府里守着的侍卫发现了报上来的。

  病的重,要不然侍卫也不会上报。胤禛赶过去的时候,允礽已经是三天粒米未进了,吃不进去。他自打被圈禁,也并不如何搭理头发了,所以现在是一脑袋的白发,散乱在枕头上,脸上又有许多折子,整个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年人。

  胤禛顿了顿才上前来,坐在了床边。

  太医给扎了针,允礽这才睁开眼睛,那眼睛也有些浑浊,好一会儿才像是认出来了胤禛,嘴唇就动了动,胤禛点头,伸手握住他的两只手:“我在呢。”

  允礽反过来抓着胤禛的手指:“老四啊,我怕是不行了。”

  胤禛没说话,允礽也停顿了一下,他实在是没多少力气,强撑着,就是想见一见该见的人。略休息片刻,允礽才接着说道:“我若是死了,瓜尔佳氏她们……你就多照看几分。我这一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瓜尔佳氏了。”

  年少时候,因着急切想要子嗣,就在瓜尔佳氏进门之前先生了庶长子。壮年时候,因着要夺嫡,进后院也只为发泄,少有关怀女眷的心思。他原以为,他会有很多时间的,反正夫妻嘛,一辈子那么长的,等他做了皇帝,瓜尔佳氏做了皇后,也算是弥补她了。

  却没想到,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了。瓜尔佳氏为他辛辛苦苦操持后宅,瓜尔佳氏为他生儿育女。他却是连累了瓜尔佳氏一起被圈禁,别说是荣耀加身了,还要整日里跟着他担惊受怕。

  胤禛点点头:“二哥放心,回头我就让那拉氏接了二嫂出来走走,她若是愿意到小汤山那边去,那就去小汤山住两天,若是想去园子里,也行,若是想去别处,只管开口就是。”

  行宫是不能去的,毕竟要避嫌。

  “弘皙不懂事儿,你不要和他计较。”允礽又休息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胤禛笑了笑:“我一个做长辈的,如何会和晚辈计较?二哥放心就是了。”

  “淑慧你多操心。”允礽又说道,淑慧是嫡女,他也就两个女儿。

  胤禛认真点头:“有十二妹妹照看呢,前段时间十二妹妹还写信,说是淑慧十分能干,才嫁过去没多久,就已经掌管了账簿,假以时日,必然能做一部落主母。”

  允礽又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侧福晋庶福晋这些,自有瓜尔佳氏会照看。再者,胤禛是皇帝了……堂堂皇帝,哪儿有操心过世的兄长的后宅的?

  他喉咙里咕噜噜了几下,人就有点儿想闭眼的状态。太医忙上前来,又拔掉了两根金针,换了地方扎进去,允礽这眼神才又略清明了些。

  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也没多少时间了,我这就要走了,老四啊,我没有怨恨过你。”

  自己知道自身的情况,他怕是熬不住了,身体都已经开始麻木了,甚至有一种灵魂在和身体拉扯的分裂感觉。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些话,或许是这些年在心里盘桓,已经烙印在嗓子里了,不用思考就一串串的跟着引出来了。

  “我唯一怨恨的,是汗阿玛。既然让我做了太子,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考验我呢?人心,如何能经得住这些考验?我将他看做阿玛,他却是做皇上了。”

  “后来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好怨恨的。他毕竟,也是将最好的给了我,我所有的一切既然是他给的,那他想要收回去,我也并不能阻拦。”

  “我又怨恨命运,命运不公,命运不平,命运捉弄与我。”

  “再一想,命运又如何呢?难不成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命运牵引的吗?不,那些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

  “我思来想去,又觉得,该怨恨我自己。”

  允礽被圈禁的这些年,从怨恨康熙,到康熙死,转而再怨恨命运,再然后是怨恨自己。可怨恨了几年,又觉得,为什么要怨恨自己呢?平心而论,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换了任何一个人身处他的环境,还能比他做的更好吗?不,不可能的。

  那自己也不能怨恨了,该怨恨谁呢?

  “现在我要走了,我忽然就明白了,我谁也不怨恨,汗阿玛有汗阿玛不得已,命运有命运的转折巧合,我所做的,至少在当时,是我自己觉得是最好的。所以,就这样吧,人生如此……”

  允礽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眼神也越来越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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