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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乱说,如今定然已经血溅三尺,横尸当场了。
即使如此,他仍然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说赫舍里与人有所苟且?赫舍里虽已被废,但终究曾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若是一国之后都能红杏出墙,那他这个皇帝只怕要成为大清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从此被钉在耻辱柱永载史册了。
“梁九宫,朕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康熙深沉的声音缓慢响起,微微的沙哑泄露他心底的不平静,尤其暗藏其中的意味更是叫梁九宫吓得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从康熙看似平静地声音中听出了一股子冰冷无情地杀意。
梁九宫心中冰凉一片,自己这条小命恐怕是要交代了,赫舍里这女人可真是害人不浅啊!既然注定无法幸免,他索性心下一横,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事情从头到尾重新说了一遍,这次说得更清楚直白,几乎是事无巨细地把赫舍里接到圣旨后什么反应?如何在与奴才的撕扯间被发现猫腻,以及老嬷嬷们验身的结果等等,称得上是一字不漏。
康熙听得额头青筋暴起,几乎将龙椅的扶手抓烂,汹涌的怒气在胸臆间横冲直撞,几乎叫他气得吐血。好一个赫舍里,他许她皇后之位,给她无尽的荣华富贵,她居然还不知足,居然敢干出这种毫无廉耻的事情来。
这种事莫说他乃堂堂一国之君,便是一个普通男人也是无法忍受的,简直是奇耻大辱,此事若是泄露了半点风声,叫他还有何面目治理天下?通读史书古今帝王但凡是帏薄不修的,有哪个不是在史官笔下遗羞至今,这叫立志成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如何能忍?
沉默良久之后,康熙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好好好,不愧是索尼的孙女,赫舍里家的掌上明珠,果然能人所不能,朕当真是小瞧了她啊。”本来还对废了这个皇后有所歉疚,如今想来,只恨没能废得更早些,若是早些结果了这女人,他又何须忍受这般耻辱?
梁九功听着康熙那阴冷可怖的笑声,恐惧到麻木的他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敬畏,从小伺候这位主子长大,他是最了解这位骨子里那与生俱来的酷烈与偏激,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更兼幼年便登顶至尊之位,与顺治帝一般自尊心奇高,容不得半点忤逆,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谁敢叫他一时不痛快,他定然要叫对方一辈子后悔莫及。
赫舍里这女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死亡线上反复横跳,哪里忌讳就往哪里踩,时刻挑战着康熙的极限,如今竟然作死到给皇帝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他已经不敢想象康熙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了,为了保住帝王的颜面,莫说他不过是个奴才贱命,便是血流成河只怕也在所不惜。
就在梁九宫想象着自己的108种死法的时候,康熙冷飕飕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狗奴才,你是想活还是想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梁九公宛若瞬间坠入无底深渊,他毫不迟疑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连话都不敢回。
“既然想活,那就去给朕查,查的越仔细,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朕会命暗卫首领配合你行事,想查什么都可以……”康熙嗤笑一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收敛住自己外露的情绪,侧身斜靠在龙椅上一副放松的姿态,那双眼睛却冷得瘆人,漫不经心地开口洒下饵食,“但是,朕只给你三天时间,懂吗?”
梁九宫闻言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是微微抬起头,血滴滴答答地从脸上划过,被血渗入的眼睛已经模糊,不敢直视圣颜却死死地盯着御阶,语气坚定地道,“主辱臣死,奴才不敢奢求活命,只求皇上给奴才最后体面,临走前为主子办好这最后一个差事,好叫奴才将功折罪,走得安心!”
康熙眼神微微一动,很快又沉寂了下去,轻轻摆了摆手:“去吧,别叫朕失望。”毕竟鞍前马后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摊上这档子事算他倒霉,无论结果如何这奴才都是不能留了,既然他这般识趣,倒也不是不能给他个生前身后的体面。
梁九宫膝行着后退几步,这才踉跄着转身离开了大殿,一路上滴落的血迹仿若一步步走向黄泉路,只是背对的康熙没有看到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眼神可不是个认命的人能拥有的,反倒有种豺狼一般孤注一掷的凶狠决绝。
梁九宫能爬上宫廷第一总管太监的位置,成为康熙跟前第一红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对人心的把控更是妙到巅毫,从康熙开口叫他选择生死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康熙已经决定要他死,所以他自然不会去做求饶这等无用功,那般作态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当务之急就是把自己从速死的境地里拉出来,只要给他缓口气点时间,即便只是多活一时半刻,没准也能找出翻盘的机会。所以他摆出一副甘心赴死,但忠心护主的架势,求得正是那一线生机。
他在赌,博的就是康熙不愿叫更多人知晓皇家的丑事,而彻查真相又需要一个台面上的人物站出来,而梁九宫这个大总管出面查后宫阴私乃是应有之义,且最不容易打草惊蛇,何不让他在死前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呢?
庆幸的是最终他赌对了,赢得了三天的宝贵时间,还得到了暂时调动暗卫协助的权力,接下来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他这辈子向来奉行明哲保身,左右逢源之余等闲不愿招惹是非,如今为了保命他也顾不了许多了。
梁九宫一脸是血地跨出乾清宫大门,唬了门外的奴才们一大跳,连御前侍卫都忍不住侧目而视,这位可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统领整个后宫的大总管,居然搞得这般狼狈模样,那皇上的火气得有多大啊?乾清宫的奴才最是懂得见风使舵,这会子一个个绷紧了皮子,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哪里敢往梁九宫身边凑?
唯独李德全小跑上去,扶住梁九宫有些踉跄不稳的身子,低声道:“师傅,您没事吧,小的扶您去一旁处理下伤势吧?”说着担忧地看了看他额头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别人可以明哲保身不往上凑,他可是梁九宫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哪能眼睁睁站重一旁看着呢!
“小德子,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咱家没白疼你一场。”梁九宫嘿嘿一笑,眨巴了几下被血浸染得血红的眼睛,模糊的视线扫过四周那些躲躲闪闪的人群,不由得自嘲墙倒众人推,平时里一个个巴不得贴上来舔自己的靴子,如今自个还没彻底倒下呢,见风使舵的本事都是厉害。
李德全脸上露出一丝憨笑,也不搭话,只是不着痕迹地将梁九宫大部分重量移到自己肩上,快速将他架到偏殿的耳房里,然后赶鸭子似的将躲在里面的几个太监宫女轰了出去,这才小心地将失血过多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