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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室内。
“天下之大,我还能去哪儿呢。”
总是挂着戏谑笑意的俊朗面颊此时有半张掩在阴影中,透着说不出的落寞寂寥。
林鹿无暇关心许青野如何,他的心已经够乱了。
双亲身份成谜,平时公务繁忙,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纪修予、沈煜杭之流周旋,再加时时如利刃悬顶的致死毒药。
种种遭遇,无一不在催着赶着林鹿往前走,过早背负上了寻常同龄人或许永远也触及不到的苦痛与重压。
像是无数双遒劲的鬼手,毫不留情扼上咽喉,然后收紧、再收紧,直到停止呼吸的那日方才罢休。
大婚之后,林鹿循礼携颜如霜入宫面圣、向纪修予请安。
不光是太监娶妻,当林鹿与颜如霜并肩站在众人眼前时,男比女貌美,女较男英气,两相反差下极大满足了宣乐帝素来猎奇扭曲的心理,充满调侃与谐谑的笑声中自然而然消弭了先前对林鹿的不满。
林鹿也终于从这次的事中反应过来,宣乐帝根本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除了享乐之外对什么都不在意。
他分明对沈煜杭在意得很。
就算林鹿与仓幼羚之间没有半点交情,可一旦皇帝疑心,就不算真正的清白。
而且这段时间谁人不知林鹿与沈煜杭不合,既然宣乐帝能听沈煜杭一面之词前来“捉.奸”一次,也会第二次依他所言为林鹿赐婚。
这一来二去,明眼人都看得出偏颇于谁。
林鹿本来对宣乐帝并无太多想法。
可是许青野这次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再也无法忽视这个曾经辉煌、如今堕落的大周真正的统治者。
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浮动,好似拢着层纱,只要愿意揭开,其下就会显露出想知道的一切。
须得加快脚步才行。
随着时间推移,林鹿越来越忙,几乎到了连沈行舟都没时间见的程度。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忘记那些逼得人夜难入睡的仇与恨。
但一切还算顺利,因着沈煜杭毫不怀疑颜如霜的忠诚度——那林鹿凶名在外,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又听闻太监身体残缺,一般在床笫上都会有些折磨人的怪癖——就算是为了逃离魔爪,颜如霜也只会紧紧抓住他沈煜杭这根救命稻草,对林鹿饱含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而林鹿也确实利用了这一点来做戏,卖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破绽给宣王。
正当沈煜杭洋洋得意之时,林鹿手里留了一封奏折,轻轻推到了纪修予案前。
第87章 推杯换盏
直到林鹿亲临陶然轩找上沈清岸, 方才知道这段时日里二皇子仅凭此小小酒楼,就已在兴京城内积攒起一笔不薄的财富。
面对沈清岸时,林鹿深知自己没有表露喜恶的立场, 却也对他无甚相告的做法感到一丝不悦。
“怎么苦着脸?”沈清岸仍覆着那半张银面,却不影响他笑时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伸手捏了捏林鹿一侧脸颊, “我的不就是你的, 还有什么不高兴, 小鹿儿?”
林鹿挥手, 力道不轻地拍掉沈清岸的手,冷冷看他,道:“奴才还须提醒殿下, 殿下与奴才云泥之别, 逾矩的举动切勿再做。”
沈清岸似是心情极佳,被林鹿冷言相待也不生气,施施然落了手,动作姿态均称得上一声“矜贵无双”,“好好, 是我唐突,是我唐突——所以,今天怎么有空来?”
只因身份特殊, 寻常两人见面都至少提前个三五天相约, 再各自不着痕迹地空出时间,大多是在夜深人静时分秘密会面,极少会有林鹿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到访的时候。
也就可以得知, 此次的事,林鹿拖不得。
“赊点钱。”林鹿面不改色。
沈清岸举着杯盏到唇边的手一抖, 险些喷出一口茶来,接着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玩笑话一般惊疑出声:“你?缺钱?”
“据我所知,朝中上赶子给你送钱的人,恐怕不在少数。”沈清岸很快又恢复了盈盈笑意,满面真诚,教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诚然,身处司礼监秉笔这个位置,是各路官员需要费心打点的重大关节,是以流向林鹿的资金并不在少数,而林鹿为了营造表面可交的现象并不能一概全拒,比起初期还须经营酒楼来创收的沈清岸,林府库房确实算不上空虚。
林鹿没说话,转眸看向窗外。
此时是白天,长街之上熙熙攘攘,隐有小贩叫卖的嘈杂蒸上高楼,将这间素来冷清的精致书房渲染得多了几分人气。
沈清岸见他不答,只瞧一眼他动作,便了然地笑出了声。
“好,好,好。”沈清岸双手交叉抵在颌下,颇为探究认真地看向林鹿:“在我这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林鹿回眸,眼神暗沉得没什么情绪。
他与沈清岸本就是各取所需,只要是为了共同目的,沈清岸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越是这样,林鹿就越忌惮沈清岸。
如果说沈行舟的出现是适时填补了林鹿心里的残缺,那么沈清岸无疑更像一个真正的知己,彼此默契无虞,在各种事宜的处理上与林鹿都能做到不谋而合。
然而与沈行舟的赤忱截然相反,这种契合让林鹿时刻生出一种被人看穿的不适感,也成为林鹿一直无法与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