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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是林娘不爱他,原来他所遭受的一切苦难皆因纪修予而起。
一直以来堆积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虽然林娘本意并不愿林鹿搭上自己,可他已经被纪修予拉入局中——这趟泥泞肮脏的浑水,林鹿是非蹚不可了。
既然要做,就须得新仇旧恨一并算个清楚才好。
“今日找你们来,不是请你们用那种恶心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瞧的。”林鹿淡淡开了口。
沈行舟见他神情放松,目露欣慰,继续安静注视着林鹿,而后者对上他的视线,偷偷眨了下眼会意,当众做着仅两人可见的小动作。
许青野哼了一声,不自然地挪了目光;乔乔翻了个白眼,交换了一下跷着的二郎腿;沈清岸则借着喝茶动作微笑着垂了眸。
“既然已经弄清了小鹿身世,便不再需要留那二位的活口了。”沈清岸把茶杯搁在桌上,眉眼低垂,食指轻轻敲着杯壁外缘,唇边是凉凉的笑意。
“太子殿下这回可真是说对了。”许青野夸张地拍了两下巴掌。
挑衅似的刻意咬重“太子殿下”四字。
沈清岸笑眼眯眯地看了过去:“许兄谬赞,只是…不知影月阁近日营生如何?需不需要孤派人手‘帮衬’一二?”
“你威胁我?”许青野一下坐直身子,目露凶光。
“许兄这是什么话,”沈清岸并不接招,不动声色地道:“不过一句关心,许兄当真是冤枉了孤。”
许青野被他左一句“许兄”、右一句“许兄”说得鬼火冒,一下拍案:“你个沈老不死生的沈小不死,少跟我称兄道弟!”
一旁的沈行舟被这句凶得脖子一缩。
“孤本也没有和反贼攀亲论故的兴趣。”沈清岸脸上依旧挂着三分冷笑。
“行了。”
“反贼?呵!我就知道你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终于露了狐狸尾巴了吧!”许青野“腾”的站起,左臂一捞,右手按在了刀柄上。
沈清岸似笑非笑,安坐在位,冷眼瞧着杀气缠身的许青野。
“我说——行了。”林鹿握拳,不轻不重在桌上落了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一松。
“打起来!打起来!”乔乔看热闹不嫌事大,晃荡着腿一副乐得观虎斗的模样。
林鹿轻飘飘的眼神移过去看了她。
后者立时有所觉察,嘟着嘴扭脸噤声。
沈行舟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眨巴,唇边抿出一点不尴不尬的、讨好的弧度,林鹿看向他时眼底露出些许笑意,没忍住在他蓬松的头毛上呼噜了一把——在这闹腾非常的氛围里,心情竟是出奇的好。
许青野扔下刀鞘,黑着脸坐回座位;沈清岸闭了闭眼,拿过茶杯啜了一口。
“一天到晚喝茶也不怕夜里不能安眠。”许青野没忍住咕哝。
林鹿直接从桌上抓起一把果子砸向许青野。
“哎,多谢小鹿儿赏赐!”许青野反应极快,居然能将那些劈头盖脸落下的果子全数接下,挑了一个放在口中“咔嚓”就是一口——
他一句下意识的“真甜”还没夸出来,就被满口酸涩激得五官全都皱在一起,呸呸呸的吐了起来,然后送走瘟神一般把手中果子尽数放回原位。
乔乔立时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跟着展露笑颜,就连与他不对付的沈清岸,也难得牵出一丝真心的笑来。
许青野看见林鹿脸上的淡淡笑意,顿时心中什么不快都没有了,他挠了挠头,咧着嘴乐。
等大家都笑够了,林鹿轻咳一声,抿了抿唇,接上沈清岸一开始的话头:“不急着取沈延与纪修予性命。”
众人敛了神情,全都将注意力放在林鹿身上。
只见面容艳绝的男子侧过头,目光落向窗外,神情寡淡,透着不易察觉的狠厉,窗外几枝红山茶开得荼蘼,却听他疏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我要让他们…活着比死了难受。”
第102章 人之将死
宣乐帝整日陷入昏沉, 识海始终一片混沌。
唯一被灌了汤药后清醒的片刻,满耳朵听的却是:纪修予与过世已久的文皇后,曾有旧情的腌臜事。
当场气晕过去。
又不知过去多少时日, 眼帘之外模糊着跃动的橙色幻光,宣乐帝悠然转醒, 睡梦中他始终惦记着文皇后的事, 时时不得安稳, 因而一睁眼便要寻人问罪:
“来人啊!来人!”
“奴才在。”龙床前很快有人转过身来, 但宣乐帝此时已无暇顾及这小太监是否礼数周全。
“去, 让、让纪修予…那个不知廉耻的…给朕滚过来!”宣乐帝双目圆瞪,眼睛里挤满骇人的血丝,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有涎水不受控制地从这位九五之尊嘴角流下, 在枕头上洇开一小块粘稠的水渍。
林鹿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磨蹭什么?去啊!”宣乐帝这才想起看一眼身边的人,一时怔愣,喃喃:“林…鹿?怎么是你在跟前伺候?他们人呢?人呢?!”
宣乐帝终于发现整座寝宫里静得怕人,只有眼前一道伶仃的影子在烛光里微曳。
“人都死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