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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与沈行舟退了出去,剩下沈清岸、许青野留在原地未动。
兴京地处北地,夜里吹来的风还是带着丝丝凉意,二人并肩走下殿阶。
今夜无月,暗处里漆黑一片,宫道两旁幽幽灯光照亮了脚下的路。
沈行舟轻轻打了个寒噤,走在他身侧的林鹿有所感,试探着勾了他手指,后者很快拢着林鹿的手攥在了自己掌心,微微用力。
林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我没事,”沈行舟冲他很淡地笑了笑,“皇上他…罪有应得,我明白。”
“生在帝王家,好像身子里流淌的血都比旁人更凉些,”沈行舟故作轻松地牵着林鹿,边走边道:“可我不想象他们一样,不信你摸摸看,我还是热乎乎的呢。”沈行舟从一开始攥着他手,换成两人双手交握的姿势,没松开。
林鹿偷偷挠了下他手心,换来沈行舟更用力地握着他。
“不用担心我,我说真的,”沈行舟眼睛亮亮地看了林鹿一眼,又很快扭过头,专注看向足尖前那一小片地方,“我只是…莫名…有些伤感,不不,没有觉得他不该死的意思…哎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行舟抹了下眼睛。
林鹿拉着他站定,转到沈行舟面前,认真看着他。
“父辈的事情,非是你我能够左右。”林鹿微微昂头,伸手抚上沈行舟面颊,手指轻轻擦向他沾湿的眼尾,“世间本就是因果轮替的道理,谁种因,谁承果。沈延做了什么是他咎由自取,与你无关,与谁都无关。”
很奇怪,明明是在劝解沈行舟,可在说过这些话之后,林鹿自己也感到心头一阵轻松,积压愈久的郁气仿佛无形消散了许多。
沈行舟垂下眼睫,小幅度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林鹿很有耐心地等他开口。
“…小时到现在,我未从他那获得过什么,无论是所谓父爱?或是别的东西…”沈行舟声音发闷,神色有些复杂:“他的过错罄竹难书,我也不是同情他眼下的遭遇……就是、就是…”
沈行舟蹙着眉沉默半晌,林鹿就这么静静摩挲着他的面庞,动作轻柔,带着细微的痒意。
“就是为他…人之将死,感到一点点难过罢了。”沈行舟小心觑着林鹿表情,“就一点点。”
而林鹿只是顺势捏了捏他的脸,“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沈行舟不确定地问,大仇得报本该是快事一桩,可林鹿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算不上纾解了心头之恨,这让刚开始只是自己低落的沈行舟立刻开始惦记起林鹿来。
“你与我不同,不必为你的良善对我抱歉。”林鹿放下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他,道:“难不成阿舟不信我?”
沈行舟心口就仿佛被什么击中,纠结难喻的思绪陡然一解。
他直接扯过林鹿的手,猛地把他带向自己怀中,紧紧相拥。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沈行舟小声咕哝,下巴垫在林鹿肩上,轻轻嗅他身上好闻的皂香。
林鹿费了点力抽出手臂,反手回抱着沈行舟,像顺某种大型动物的毛一样在他背上来回滑动,“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二人低声私语相互慰藉,黑夜中云开月见,莹润清辉洒下,照亮了宫墙内恢弘气派的一座座殿宇。
“一切都过去了。”林鹿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阖了眸,纤长睫羽覆在眼上,又淡声重复道。
与此同时,宣乐帝榻前,许青野手起刀落,那位荒淫了半辈子帝王的项上人头,就这么滴溜溜滚到了太子沈清岸脚下。
鲜血泼了半面墙。
不多时,内侍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声“皇帝驾崩”,口口相传,直至传遍整座隆福皇城。
第103章 有备而来
这一消息霎如泼水入油锅, 皇城上下沸成一片。
就在宫中人等全部陷入混乱之时,一队兵马悄然摸至宫城墙外,与守城侍卫互通了消息, 宫门洞开,浩浩荡荡冲杀进来。
这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 兵强马壮、配制精良, 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路沿途封锁, 与兵力明显占劣的禁卫军交战, 大部队直奔宣乐帝寝殿所在。
铁蹄踏地有如雷动, 轰隆声响以合围之势将整座寝殿包裹在内,刀戈向前,弓箭手一排排架起长弓, 直到殿内一切活物都再无逃脱可能才停下动作。
沈今墨从军队中阔步而出。
他满面得意之色, 轻蔑的目光来回打量沈行舟,趾高气昂,道:“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没用,傻六子。”
“不准你再这么叫我, ”沈行舟沉下面色,下颌绷成冷硬的线条,无惧无畏的目光直直看进来人眼中:“夤夜率兵闯宫, 五皇兄这是要造反不成?”
沈今墨实实在在一愣, 继而放声大笑起来,等他笑够了,才阴恻恻压着嗓子:“你算什么东西, 敢对我指手画脚?”
“对,我是要造反, 不过不是造我那苦命父皇的反……”沈今墨注意到沈行舟身侧那双黑沉如夜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顿了顿,向他走去,边道:“而是要造你们这些意图不轨、谋朝篡位之人的反!”
沈行舟侧步挡在林鹿身前,“站住!”
周遭几乎在同时齐刷刷举起数把弓箭,弓弦拉满,箭头直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