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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为刺激……所以不是真的?”江怀懋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脑海中一边是自己因二王相争而导致心力交瘁的不甘,一边是为女儿刺激他不孝的怒火,然又纠结到底所言是真是假,一时间胸闷气喘,面色红黑,张口不得言,最后只用力推开她,脱口,“来、人……”
他用力拍打卧榻,不过喘息间,随话喊出,面上胀红退去,剩一片灰败带汗的苍白。
“来人——”
“儿臣在的,父皇何事?”江见月眼见入内的太医令,只挪身扶住江怀懋,给他顺气,抬眸道,“孤在此侍奉,尔等先下去吧!”
太医令愣了片刻,回想“来人”二字,比他们关系还近的梁王都没入内,他们确实不该如此争先。遂预备领命退出。
“来——”江怀懋拖出一口气。
“罢了,且过来看看吧。”江见月退在一旁,容数位太医施针探脉,却是清晰看见江怀懋的眼神乞乞对着殿外。
大抵是在等范霆,召来将自己轰出去。
然,殿外长廊上,范霆闻声,是要进入的。却是一样被女儿挽了胳膊,凑身低语。
“里头是阿翁最好的兄弟,生死与共,荣辱同当。但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他让你得女儿去联姻。为何不择旁人,其他王叔就没有女儿吗?不是的,是你和他最要好,是您最忠义,最老实。忠义老实的你,就该送出女儿!”
“……此乃朝政!”范霆愣声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话。
“朝政?”夷安笑道,回想江见月教授的话,“如今朝政便是太女监国,来日太女继位,阿翁用心辅弼。”
她用力按住父亲,继续重复先前记住的话,“阿翁可知今日之太女,来日之女帝,从何而来?”
范霆心神惶惶,顿在一处,却闻女儿的话接连而来,“那是女儿助太女一臂之力,杀了雍安二王。”
“咣当”一声,原本握在手中的弯刀松开,在腰侧晃悠撞击铠甲发出声响。
七尺顶天立体的男儿,纵横沙场的将军,一瞬间滞了动作,断了神思。
只被女儿拖着走!
“阿翁,您看,无人入内。”太医施针毕,将人拉回一口气,擦汗叮嘱,容陛下安歇,万万不可心绪激昂。公主颔首,伏榻却这般道,“您的好兄弟,放弃了日暮西山的您,择了旭日东升的我!”
榻上人捶榻。
公主道,“有何不可思议,梁王唯一女,宠爱无限,你却欲她送去联姻,他岂肯作罢。他恼了,儿臣寻了他,一拍即合。封凉台上有他一份功劳!”
天子虎目圆瞪,瞳孔骤缩,只猛地撑起身,颤巍巍将案上一枚丹药咽下,闭眼不听她话,试图将气理顺。
“父皇有需要唤儿臣便可,儿臣会用心侍奉。”少女话语低沉,将那碟子静心理气的药都送到天子怀中,持他手捧劳,“儿臣不会下毒,不会断药,你的好兄弟也不会逼宫,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
江怀懋胸膛起伏不定,喉间血气弥漫。睁开眼,晲她,须臾又合上眼。
似在说,即便没有梁王,他还有旁人,让她休要这般得意。
但是少女确实得意,她轻轻道,“父皇,我不屑做这些,是因为师父不会把药带回来。他带不回药了!”
虎目豁然睁开,“你……不、不……苏沉璧是最想朕、朕活着的,在他心里,朕活着,才能给你减少阻力,没有人、没有人比他更在意朝局安定,在意你的安危……”
“父皇说得对!”少女站起身来,隔窗看外头大雪,抚摸腰间环佩,那里镶嵌有一枚小小的印信,乃苏家军分符令,“师父走时,违制赠我此物,可调苏家军以防万一。然儿臣只动了一人,为我送一封信!他乃两日前持信出发,大雪堵路,按脚程算,追上师父时,距离兴势郡至少还有十中三四的路程。师父得信定会马不停蹄归来,因为信上言——”
少年储君俯身一字一句道,“帝崩,卿速归,以勤王。”
“孽子——”榻上原本只剩一口气的君主,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彻底咽下了这口气。
却双目不瞑。
他没有死于沙场,没有死于毒害刀辟,没有死于药尽人散。
乃死于一个小小女子步步为营的话语设计,或喜过怒,激他心绪,乱他神思。
她未带一颗毒药,未携一枚暗器,活生生要了他的命。
将他气死在床榻。
而数百里外,苏彦自得信急返。
天子崩逝,太女必定密而不发。
因为即便有梁楚二王在,但是曾经欲要禅位的长沙王至今未曾离开长安,不满寒门的世家依旧虎视眈眈。而无论寒门还是士族,对如今的储君都有共同的反对之处,就是女儿身。
他又不在京畿,不知会发生何事。
未央宫中的少年储君亦是这般想。
她守着帝王尸身,以侍疾为名数个昼夜间都未曾离去,只与尸身同坐卧,以此瞒着消息,却也瞒得并不严实。
外头隐隐传出帝崩的流言,让长沙王和世家两处疑虑,欲斗又不敢斗,欲上丹陛将她拽出问个明白又徘徊思量。
她就静静守在君王榻,看漫天大雪落下,看谁对她的江山感兴趣,作她上位后第一头箭下鹿。
她看着已经生出尸瘢的父亲,轻轻给他擦身拭脸,低声道,“您人生最后一次谋划,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