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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再度恶劣些。

  然近日间,她已然想好更好的法子,倒也不急了。

  棋盘上黑白子布满大片,她缓缓启口,“让她去吧,朕不仅然她去,还会谴人保护她。”

  夷安愈发不解,须臾有些回神道,“您如今手中何人能用?臣倒是可以去,行保护之名,作监察之时。”

  “但是——”夷安重新蹙眉,“光臣一人不顶用的,至少得有个千八百正儿八经的兵甲卫队才行。陛下何处去寻这么些人手?难不成苏相处!”

  “你知道荣嘉缘何亲近朕吗?”江见月答非所问,只收子入盒中,转入殿中更衣,眼中笑意千层,似嘲讽,似开怀,似她自个都理不清的莫名。

  “为何?”夷安问。

  “那日来朕处求更换就藩的时辰,朕问她了。”江见月换了身帝王常服,紫褶白袴,头戴五旒冠,乃以上视下,探视宗亲重臣的服制,“她与朕道——

  “阿母总不和臣妹在一起。阿弟在时,阿母抱他;阿弟不在,阿母思他。臣妹推她缠她,她都不理我。我就想起表舅父说过,我有个皇姊,人很好的,我就来找阿姊了。阿姊真的很好!”

  理妆更衣毕,江见月站在铜镜前。

  她看到镜中的少年帝王,面上划过两行清泪。

  夷安闻这话,默了片刻,低声道,“陛下如此仪容,要往何处去?”

  “去你家。”江见月抹泪挑眉,“三伯父不是身子染恙吗,朕去看看。”

  “不可!”夷安回神,“丞相说过,您不能离宫。半步都不可。”

  “朕又不是私服出去,乃銮驾而行,怕甚!”江见月拉过夷安的手,附耳道,“朕此行一定要去,且有你一分喜事。”

  銮驾入梁王府,所留时辰不长,却让染恙的梁王重焕生机,让这位数月郁结在胸的汉子舒心许多。

  江见月来此,一来探视,二来请梁王领兵镇守阴平郡,以此护守先帝爱女,荣嘉长公主。

  夷安送她离府,庭院之中忍不住好奇,“阿翁竟会愿意,我当他不愿离开这处的。”

  初秋风起,少年帝王站在院中一出高地亭中,两袖盈风,衣袂飘飘。

  怎会不愿呢?

  忠义之人,最是重情。在这京畿之中,范霆面对她这位女帝,见一次便觉一次自己是图谋弑君的凶手。

  为臣不忠,为兄不义。

  然如此离开,一来保护先帝爱女,他自然心中好过些,减少对先帝的愧疚。二来,时日过去,他自会慢慢觉得不安,如今皇城中的幼主,不曾得到他辅佐,是他失职。三来,是借此给陈氏一族的震慑,以为将人送走,她就鞭长莫及无人可用了。

  “朕说,阿姊也有一喜的。”江见月笑道,“夷安长公主,跪下接旨。”

  夷安愣了下,听话跪拜。

  然闻旨意,更是惊愣不止。

  女帝道,“梁王离京,夷安长公主暂任光禄勋一职,统领三千卫,协领禁军。”

  这话落下,夷安回神却未敢接旨。

  她轻声道,“陛下,九卿任职,要过众辅臣,经尚书台。”如今的少主,俨然一个象征,半点实权都没有。

  “他们会应的。”江见月搀她起身。

  辅臣之中,苏彦且不说。

  楚王章继面对范霆的离去,自是不愿的,然如今其女顶替其位,这部分权柄便还雍凉一派手中。

  而陈章处,自是希望范霆离去,更不会将夷安放在眼里,相比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接九卿位,世家自然更愿意雍凉一派少了一位年富力强的辅臣。

  而于她自己,是将四辅臣中撤出了一位,扶上新的血液。

  区区一枚凤印,如今两厢僵持便是一块废铁。而她已从此番事件中谋得更多,更长远的利益。

  夷安又一次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遂领旨谢恩。

  私下无人,只忍不住捏了捏她面庞道,“定是又有许多歪歪绕绕,也得亏你!”

  江见月摆驾往门边走去,却道,“三千卫设立之初,阿姊在朕府邸的夙愿,朕从未忘记。”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起苏彦教授她的剑法,温故知新。

  【粘连黏随,急应缓随;屈伸灵,任人变。 】

  【进之愈长,仰之弥高;退愈促,俯弥渊。 】

  【来叫顺送不丢顶,四两千金力打力】( 1 )

  椒房殿前院长廊下,青年丞相折扇轻摇,“最后一句,四两千金力打力,其意也不难,但陛下要由此极彼。所谓借力打力,战场如此,朝局亦如此。”

  “待下回有类似案列,臣挪来与陛下共享分析。”

  秋风微醺,少年女帝冕旒轻晃,步伐轻快,俨然少了帝王规仪。

  师父教她,借力打力,平衡为主。

  而她更悟:万物皆不为我所有,然万物亦皆可为我所用。

  天高云淡,日光浅金。

  她踏入门槛,甚至笑出了声。

  然仅此一声,顿了脚步,咬住了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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