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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见月点了点头,观滴漏即将未时,如此再过一个时辰便是申时。

  申时三刻,是除夕宫宴开始的时辰。

  “方太医给朕针灸吧,姑姑去传衣丞,给朕被冕冠。”

  “这,不是说了不赴宫宴的吗?左右让太后掌宴便可。”阿灿劝道。

  江见月笑笑,“朕窝在这处,不见旁人,不理他事,朕便要困死自己了。齐太医都说了,朕需自控。”

  她每次发病,都是因为心神不宁,遭受惊惧忧患所致。

  这会亦是如此。

  渭河畔的刺杀,直接刺激出了她在杜陵邑隐忍的愤怒和恐慌。

  她从确定心意的那一刻起,便不曾想过苏彦会拒绝她,只一心觉得他们就该在一起。以至于遭受拒绝和呵斥后,她才那样委屈,至今日做出那样的梦。

  一想起梦中场景,她自是止不住发抖。

  他会有妻子,有血脉,会不再将她捧在手心,不再特殊待她,不再理她。他们的情分抵不过他的骨肉至亲。

  躺在这方寸之间,温软卧榻上,除了让自己更可怜更虚弱,没有任何意义。

  再者,也不单单所谓情故。

  这一趟杜陵邑之行,虽受打击,但也引出了第一波不服她欲要她命的人,也算价值所在。

  悲伤就该点到为止。

  她合眼忍过方桐针灸的疼痛,须臾长吁一口气。

  然后起身传宫人戴冠更衣。

  十二冕旒冠,十二章纹朱衣玄裳,洁袜赤舄,左垂白玉双佩,右悬鹿玉剑。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想起苏彦的话。

  ——你甚至都没有任性的资格。

  的确,所行皆要在规矩内,所行皆有时。

  悲伤,也是有时限的。

  她抬手抚上冰冷镜面,抚摸着镜中的少年,看她微微展颜,笑意爬上眼角,却达不到大眼底。

  是帝王合适的神情。

  “这样,对吗?”她轻轻问道,“师父,满意否?”

  *

  未央宫前殿中,銮驾高升,臣奴呼万岁。

  宗亲在左,百官在右。

  这日宫宴上,宗亲之守的楚王章继因迎接捐供银子离京,百官之首的苏彦因探望胞姐告假,两人都不在。

  年轻的官员里,苏瑜告了病假,陈珈告了事假,瞩目的就剩了一个夷安长公主。

  是故,这宴觥筹交错间便少了些许热烈。

  唯有陈章多次望向自己的太后女儿,似有事催促她,然陈婉只头一回同他目光相接后,便未再迎他,垂眸默默饮着酒水。徒留陈章叹气不已。

  未几赵励对着御座上的少女拱手道,“陛下,臣早年行军有伤,值此寒冬复发,可否容臣先行离席。”

  这话一出,殿中诸人都静了一瞬。

  能入未央宫前殿参加除夕宫宴的,都是四百秩及以上的官员,乃殊荣也。名单旨意早早传达,若是特殊情况不能赴宴者,也该在廿七之时提出,譬如久病的廷尉便提早告假,以此安排旁人替补,以示君恩。而即便中途离席,也该在三巡酒之后。

  这会第一轮尚未结束,赵励便这般提出,明显是有意拂君主颜面。在他后头数排的赵谨眉宇折川,只觉他这叔父早晚要赔上整个薛氏一族。

  不想少年君主不仅未生气,还含笑道,“原是朕考虑不周,靖北侯征战多年,劳苦功高,是该多歇息。准奏!”

  又赐除夕菜品三道,着黄门一道送入靖北侯府。

  如此,便如朝会告假,没一会,陆陆续续又有数位官员一次请辞。

  女帝一一恩准。

  酒过三巡时,没人再请辞。

  歌舞笙箫里,少年女帝举杯与诸臣共饮,后单独敬酒于赵谨。

  她面容上有隐约的笑意,开口却是家常,“今朕见如此众人聚一堂共度除夕,原是盛宴欢娱时,奈何丞相不在,朕颇有遗憾。诸卿皆知,朕自小受教于丞相身边,得丞相教授文武,一路栽培至此,情意自然深些。然见赵主簿,乐又重来。”

  “当年年少,在丞相的抱素楼中,也曾两度与师叔共度除夕。”她持起金樽敬向赵谨,“朕从未忘记旧年时光,今此良辰,敬四师叔。”

  赵谨忽然点名,有些发愣,然须臾也反应过来,只起身道,“该臣敬陛下。”

  话落,君臣共饮。

  这二人过往,长安高门多有知晓,如此殿中诸臣一时也并未放在心上。

  或有那么一二道是女帝心胸广阔,赵励如此不给面子,她却还是给足了其侄子颜面;或有几人看戏,多来是女帝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再有个别者,隐隐觉得或许没有这般简单。

  然随着酉时四刻宴散,这日除夕宫宴平静结束,并无异样。

  若有何波澜,还是在女帝处。

  銮驾原也从未央宫前殿行过宫北大道,拐入了椒房殿的甬道上,却闻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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