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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看江见月,直接去了中央官署的尚书台。

  只在途中滞了片刻,原是在即将离开椒房殿的宫道上,遇见三位陌生少年。

  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姿容琼隽,气宇清华,礼仪也周全。见到他拱手行礼,问丞相安,后恭敬避在道旁,让出一条路来。

  苏彦扫过他们身上衣衫符令,虽辨出一位八百秩,两位六百秩,却也不识他们,只微一颔首,往前头走去。

  才走两步意识到不对,此乃未央宫后廷,她的寝宫处,怎会出现生人面孔?

  且还是男子!

  “站住!”他回首呵住,“尔等何人!”

  平素温润清雅的丞相面容上霜雪骤覆,随星眸凝冰,整个人端肃又冷厉。偏这日还穿了一身玄袍铠甲,便愈发寒光凛冽。

  两句话,六字尔。殿外羽林卫已经得他眼风示意,围拢而来。

  三个少年认识苏丞相,但未见过这样的苏丞相,更莫谈如此剑戟森森,一瞬间遮去阳春柳色,鸟语花香,换作刀寒剑冷,

  血未洒血气先扬。

  空气中一片肃杀。

  青年丞相左手负在身后,抬步而来。

  “臣是徐卫君。”

  “臣是柳卫君。”

  “臣乃林卫君。”

  三人齐齐跪首。

  苏彦顿下脚步,眉宇蹙而又松,展而又皱,最后目光垂下看伏地的人。

  “臣等来自闻鹤堂,闻陛下有恙,特来侍疾。”八百秩阶品最高的林卫君壮着胆子答话。

  “陛下安好,无需侍疾,都回去吧。”苏彦抬手挥散羽林卫,然一身寒意还在周身萦绕。

  “是。”三个少年郎面面相觑,垂首退下。

  苏彦松下一口气,继续赶去中央官署,只是途径原桂宫,见匾额换了“闻鹤堂”三字,尤觉不如原名博朴大方。

  他在尚书台侯人的时候,问了句何人取名。

  侍墨的尚书郎中回道,“乃陛下赐名。”

  苏彦下意识握了握左手,嘴角勾起一点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1 ),甚好!”

  “确乃佳名。乃意寓位卑而名显,凡有才者虽谦让隐居尤胜常人尔。”尚书郎中附和,“陛下博学,少年智圣,想必不日便青出于蓝。”

  一句话捧了师徒二人。

  苏彦晲他不语,只静坐翻阅离朝半年的政务,尤其是当下京畿传得纷纷扬扬的一事。

  荧惑守心(2)。

  *

  这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二月上旬,江见月开闻鹤堂,一度控制了朝局。

  不想才安心了不到十余日,二月下旬,数日暴雨惊雷,这等气象原该是六七月酷暑日才会发生的。

  而暴雨之后,天现萤惑。

  至三月初五,萤惑愈亮,太仆令上奏此乃“荧惑守心”,朝野皆惊。

  “荧惑犯心,君易政,天罚之;天下兴兵,战不胜,大将斗死。”太仆令多番占卜,得出如此结论,“若要避灾,当移祸也。”

  其意是,君主有过,上天惩罚,如果要避开,可移祸他人。而此人正好是如今在外作战的将军,其屡战不胜,便是天子用人不当之过。如今上天警示,正好除之换良将,亦可为君王避祸挡灾。

  萤惑守心,君祸臣移,古来有之。

  而如今在外作战的大将,一位是从京畿赶赴战地的楚王章继,一个是正月里从阴平郡增援的梁王范霆。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就是要杀其一,以保君主。

  江见月初闻便觉荒唐。

  雍凉一派因天象昭示,敢怒不敢言。

  世家门阀则要求女帝立马诛之,移祸以安国祚,振朝纲。

  朝堂上两派争执不休,江见月直觉所致非天象,乃人计尔.

  这是一条极阴毒的计谋。

  若她顺应天象,移祸给二王,一来自断臂膀,二来同雍凉生分。

  若她不顺应,则是对天不恭,逆天而行;而世家声势滔滔,以“护君”为名,定将压力投给汉中战场的二王,如此逼他二者谢罪于君主与天下。

  因夷安之故,此番京兆陈氏缄默,不曾出声。

  但依旧难挡话瓣传到夷安耳中,便是上头两种天子的择选,到头来都是“大将死”的结果,如此择二不如择一,可以保住天子。

  三月初九,夷安在椒房殿面圣,请求代父一死,以护君王。

  傍晚时分,山鸟归林,池鱼入渊,西边天尽头的云彩渡了一层余晖滚金色的光,似血染。

  她侍奉女帝用完药,跪在她身前话别。

  话到最后,已经不分君臣。

  她说,“皎皎,这是最划算最止损的办法,我如今威势人望尚且不如阿翁,如此一去,影响不算很大。你建好三千卫,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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