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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石让他合卷早歇,道是公务无尽头。

  他原也不在处理公务,实乃长夜漫漫,他不敢入睡,也无法入睡,遂持笔临摹她的字迹,绘丹青描她模样。

  月圆月缺,他临窗伏案,衣袍上浸满月光,伸手轻抚,见天际新月丰满成玉轮,时光如水流。

  终于低眉看画中人,俯首称臣。

  十月最后一枚月牙和破晓交替后。

  一个寻常的晌午,屋中一如既往点香烹茶,侍者一如既往捧来待批的卷宗,苏彦一如既往独立东门,在遥望未央宫半晌后,回来屋中跽坐案前,一如既往沉默又专注地批阅卷宗。

  铜漏滴答,博望炉中再添香料,案上阅过的卷宗慢慢累起,浅金色的日光偏转,沉寂的书房被匆匆奔来的侍者打破安静。

  苏彦蹙眉抬眸。

  “大人,小殿下来了。”

  苏彦看着他,神色并没有多少改变。

  “是小殿下,您赶紧接驾。”

  苏彦顿在手中的笔晃了晃,又看一眼跪着的人。

  侍者往屋外扫一眼,急道,“大人,小殿下入院子了。”

  苏彦这会猛地起身,却觉一阵晕眩,然腿比神识还快,待他回神人已经到门口。

  见日光下,小小的人儿被大长秋牵着,正一步步走近他。

  “苏大人。”阿灿出声唤他。

  苏彦愣了一下,俯身行礼,“臣拜见殿下。”

  “起来。”长生奶声奶气道。

  苏彦起身,咫尺的距离,他有抱他的冲动,到底忍下了,只看他,又看他身后,俨然忘了规矩和待客之道。

  阿灿知他心思,低声道,“陛下没来,原是谴婢子陪殿下过来道一声谢。”

  “谢谢你,我能和阿母上朝了。”长生闻一“谢”字,便将学了数遍的话说出来。

  苏彦反应过来,轻声道,“殿下已经谢过了,亦是臣该做的。”

  这话落下,两厢又僵住。

  稚子不知还有何事,苏彦压根不知要做何事。

  还是阿灿提醒,他遂请人入内。

  苏彦有些局促,初时让人上茶,又意识到孩子用不得茶。

  便问他要吃些什么?想一想,也不敢乱喂他膳食。

  便干干道,“殿下,您开蒙了吗,臣寻些书与您看?您爱看什么?”

  孩童皱眉望着他。

  苏彦也皱着眉,“那臣寻些玩具与你!”

  未几,他捧来一连串九连环,鲁班锁,七巧方……长生还好,有些好奇,笑着拿来摸了摸。

  阿灿简直瞠目,这是陛下如今打发时间玩的,偶尔还有解不开的时候,小殿下这会玩的都是拨浪鼓、小木马一类。哪会玩这些!

  果然,没多久,长生便有些被打击到,恹恹放下了。

  苏彦道,“臣教殿下。”他记得江见月幼时头一回就能拆开鲁班锁。

  未几滴漏又响,阿灿扫过,福身道,“苏大人,婢子需带殿下回去了。”

  “这样快?”苏彦有些恍惚,须臾挤出一点笑,“臣送殿下。”

  一路到东门,阿灿让他留步。

  苏彦顿下,低声道,“姑姑,陛下好吗?”

  阿灿点了点头,“陛下圣安。”

  苏彦站在门口,目送车驾离去,回首竟已经日上中天。

  他回来屋中,尤觉是梦。

  博望炉香烟袅袅,他回想这半日场景,欢喜又心酸。

  欢喜暌违三年,他终于又可以在如此咫尺之间,亲近孩子。

  心酸,长生还不知,他是他阿翁。

  但终究是满足的。

  而这日后,隔了两日,长生竟又来了。依旧是阿灿陪他一道来的。阿灿说,“长生闹着要出宫玩,陛下不肯,遂谴来这处,让苏大人陪一会。”

  苏彦自然愿意,只频频颔首,“臣陪着。”

  然面对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又不曾带过一日,苏彦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正踌躇间,忽闻长生道,“苏大人,阅书。”

  苏彦有些疑惑。

  “阿母说,多看书。”

  苏彦环顾四下,这处都是卷宗文案,只温声道,“那请殿下稍后片刻,臣给你誊出来一册,再同您一道读,如何?”

  长生眨着细长微翘的眼睛,眸光里闪着剔透的星子,乖顺点头。

  苏彦揽袖坐下,忍不住又看孩子一眼,遂低首书写。然待他洋洋洒洒将《千字文》默写完整,抬眸却闻阿灿正朝他叹气。

  长生靠在她怀中,上下眼皮打架,快要睡着了。

  阿灿道,“婢子得带殿下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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