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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收剑,身后卫兵也在阿灿的示意下退身。
风起,天空落起雨来,片刻间染湿他鬓发衣袍。有些冷,长生往母亲身边挨去。
苏彦松开帘子,隔绝彼此视线,唯有声音再度响起。
“入府避一避吧,回宫有三里路,雨势渐大,车驾遮不住的。”
如他所言,雨很快下大了,夹着雪沫子,一起落下来。他站在车厢外,身上靛青色的衣袍堙湿大片,雨水从他长睫滚落,又从鬓角滴入脖颈。
他不知何时退身微挪的身子,正好挡在风口上,车帘静垂少了浮动。故而,也彻底在江见月眼中消失轮廓。
再没有风吹帘动的间隙,将他模样映入她眼眸。只有风雨声依旧。
江见月道了声“好”,脱下雀裘,裹在孩子身上。
就两丈路,重掀车帘的时候,外头已经有侍者撑伞成棚,护她滴雨不沾,抱孩子入室中。
下车的一瞬,苏彦伸手欲接。在江见月蹙眉的一瞥打量中,收回了手。
他浑身都湿了。
一行人歇在后院正堂中。
是即将午膳的时辰,苏彦吩咐备膳。又想起方才长生已经累了,欲要歇觉,便赶紧派人去收拾内寝厢房。转头看见江见月,想到她在马车中设了桌案笔墨。那处卷宗自是重要,
遂赶忙差人去取。人谴出去,他又追上,叮嘱用油纸抱住,道是卷宗不可浸水。
这些吩咐完,他顿了片刻,眉宇折川,皱得更紧。疾步入来屋中,看过在阿灿怀中哄慰的孩子,又看正在试暖炉温度的人。
江见月尚且站在入殿时的位置,只从侍女手中接来刚添炭的暖炉,捧在手中感受,目光原是随着男人身影几番移动,到这会见他急急至身前,携来一股湿寒的冷气。
他穿着一身靛青如意纹交领曲裾深衣,广袖宽摆。腰间垂着巴掌大的羊脂玉珏,珏尾配与衣衫同色的璎珞流苏。这会因来去匆匆,袖角摆沿,滴洒出细密的水珠。流苏黏湿,一半沾在袍子上,一半湿哒哒地垂着,同他鬓发一般,一点一滴滚下水珠。
“马上巳时六刻,可是长生用药的时辰?”他有些喘,问道,“我记得姑姑的回表里写了,春夏秋三季一日两回,入冬后一日三回。可有随身带着?若无,我派人立刻去取来。延后一会用无碍吧?”
他一口气问了许多。
忘记为臣的谦称,直呼龙裔的乳名,也彻底忘了所谓的君前失仪。
【但凡心神不宁,遭受惊吓,积累日久则还会发病。直接的征兆是发烧,胃绞痛。
缘故是神思心病导致的身体病变,药石难医。故而平素控病法子乃自控心神,舒缓情绪。 】
【半年前开始,皎皎的膳食已经基本规整于常人,一日三膳,只需戌时四刻添一膳,七分饱便可。但她因脾胃之故,用膳慢,在两刻种左右。忌寒凉发物,鱼虾慎用。 】
那年他将她交还到母亲手上,寻来医官记录她病情,开口如数家珍。惊得医官数次抬头,又匆匆持笔记录。
但凡他肯用心,便无人能及他用心。
江见月余光瞥过地上的水渍,无声从他身边走过,忽就想起年幼时光,竟勾唇笑了笑。
她在长生跟前俯身,看他时面色褪尽幼年神色,似从梦中回俩现实。只是笑意依旧,少了娇嗔,多出慈和。将手炉塞到孩子怀中,让他一手捂着,一手被自己拉来搓揉,边搓边道,“去把衣服换了。”
语气有些硬。
长生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阿母,又看身上的衣袍。
他衣服暖烘烘的,而且为今天要来这,觉得苏大人穿靛青、朱玄一类色泽的衣衫甚是好看,便特地挑了这身天青色小深衣。
好好的,为何要换?
长生觉得阿母这会有点凶,抬头望向对面的苏大人,眼里带了点求救的意味。
他不要换掉这身漂亮衣服。
显然,苏彦救不了他。
苏彦比他还不知所措,他问的话,一字未得到回答。
她已经把自己召回丞相府,开始摄丞相事,公务无误。私情上,她已经许长生过来,来的时辰也算频繁。而她自己,分明是回回都来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但苏彦想总也有几是为了他。再说这会,都愿意入府了,虽是天公留人,权宜之计,但他们又在同一屋檐下了。
他们有太久没有这般亲近过了!
可是为何皎皎这会又生气了?
他何处有错?
苏彦绞尽脑汁地想。
长生巴巴望着他,最后不免失望地低下头,包着一汪眼泪道,“……不要换!”
“没说你!”江见月换过一只手给他搓揉,笑着剜他一眼。似想到些什么,转身望向身后的男人。
苏彦显然也听到了,回神抑制不住笑容,但见江见月冷眼扭头,便只得端出庄肃模样,拱手道,“臣去去就来,陛下稍后片刻。”
他去而又返,“长生的药……”
“不用你操心,朕下车时让人回去拿了。”江见月见他移一处地,便湿一方地,不由蹙眉道,“去沐浴,别闹出病来,将病气过给长生。”
苏彦便当真沐浴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