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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不行,我的皇后早已备好,钟离筠更是直接将人送入宫中养在你膝下,直待我十七岁便同她大婚。我气的不行,你便安抚我说,帝王婚约联系着利益,不可只谈情爱。其他臣子也有说,其实也不是那样复杂,帝王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关键在于他手中有没有权利。这话对啊,魏国的女帝可不就是因为集权在手方才那般生杀予夺,唯她独尊的吗?”

  “所以,我也开始爱权利了,我就要把权利集中在自己手里。我就要我说了算。”

  “我说了算!”

  “钟离筠不是有能耐吗?我就要收他的权!”

  “女帝不是很厉害吗?我就是要捏住她的命脉!”

  “世人不都道我庸庸无能吗?我就要世人看看,我是怎么耗死她的!”

  李朔已经声嘶力竭,直奔林柔,箍住她双肩道,“钟离筠一口一个女帝已经平世家了,一口一个女帝已经亲征了,他那么看好女帝,怎么效忠她去!”

  “你、你……”林柔不敢相信,自己儿子居然扭曲至此,唇口张合半晌哆嗦道,“你说他为何不效忠旁人?他为何不效忠旁人?为何……”

  “为何?”李朔挑眉道,“为了母后吧。与其说,他效忠的是朕是父皇,不如说他效忠的是母后。”

  “朕后来想明白了,幼时母后口口声声说会为朕去劝服他,让他宽待朕。为此您一趟趟传他入宫,朕也遇见过数回。每每问你太尉如何在您宫中,您便说是您招来训斥,让他耐心教朕。看看,多好的借口!朕竟活活做了你们行苟且之事的借口!”

  “所以他忠于父皇吗?他忠于父皇却抢父皇妻子?他终于朕却夺朕权利?这是哪门子效忠?”李朔一把将林柔推在地上,戳指谩骂,“而你,为人母为人妻,又有几分忠诚于朕和父皇?”

  黄门是这个时候进来的,道是魏国夷安长公主的四万兵甲已经和齐飞的两万合军一处,眼下正在城门外,就要攻城。且太尉已经身陨,棺椁被送回魏国师门中。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份给林柔的信。

  两国交战,公开传递的信件如使者一般,不毁不灭,公开阅之。

  【凡卿见此信,我定已不在世间。愧而不能与之终老,幸而相伴多年,足矣。望卿悲伤有时,而后再看人间。珍惜余生,代我看一看清平天下。百年泉下见,卿卿可低诉我耳,我倾听之。

  另,卿患心悸多年乃心结故,我原早知缘由,生时不肯挑明慰之,实乃俗人私心,也恨卿之所为,便想与卿同疾。今我离去,卿勿再自怪纠结。第一盏我已不恨;第二盏,往后无数盏,我皆心甘情愿尔。 】

  第一盏我已不恨;第二盏,往后无数盏,我皆心甘情愿尔……当年,恐他娶妻生子,恐自己再度有子,她从太医署讨了药,一碗碗哄他喝下去。

  原来,他都知道的。

  林柔观地上信,怔怔抬首,跌跌撞撞奔出城去。

  荣嘉下意识要追出离开,却被回神的李朔一把拽住,亦拖去城楼。

  这日没有下雪,然积雪尤在,化开冰冻的地面皆是污泥水渍,林柔奔跑在都城长街上,一身衣裙被溅上斑斑污垢。

  城门封锁根本出不去,她求了许久无人应她,于是跑上城楼,对着城外喊,“夷安长公主,我乃钟离筠之妻林柔,今日城门不得出,请看在我夫君献降止战的份上,收我尸身回故里,同葬尔。”

  无论是守军还是远征军,都在这一刻怔住,似天地都安静。

  一国太后,于白日朗朗下,于万千世人前,道自己乃臣妻。

  而不容他们回神,只见一袭身影已经从城头纵下。

  浮生一场大梦。

  当年,师父随她入南燕;今日,该由她随他去。

  “你若已经不生气,便许徒儿再任性一回。”骨骼碎,脏腑裂的妇人,最后的意识中,看见有人向她伸出手。

  于是便睁大眼睛一直一直看。

  是师父,是她的夫君。

  黄泉路上等等我。

  “母后!”前后脚的功夫,李朔亦拖着荣嘉赶来,半身趴城楼向下呼喊,却没能发出第二声。

  情急之中挣脱手的妃子,竟趁所有人都愣神之际,一把拔下发髻尖锐发簪,直捅他后颈,一下,两下……待他怔怔回首,又是一下捅入他喉咙。

  “阿姊,攻城——”

  荣嘉踢开李朔,也不管回神的禁卫军抽刀拔剑朝她刺来,只顺手拔开身侧兵士的长刀避身乱砍,“李朔死了,开城门,放下兵戈——阿姊,快!”

  “药在城中,能,能搜到的……”

  片刻的功夫,夷安便带人止住城防军,上城楼救下了荣嘉。

  不知被刺了几刀,但见她一身血染,左边小腿白骨森森,神识却还算清明,眼中透着娇憨又骄傲的光,“我要回家去,我告诉皇姐,我长大了,长出江氏的骨头了。”

  夷安颔首抱起她,正值三千卫传信而来,是江见月给她的新任务。

  荣嘉疲惫不堪,阖目前隐约记得皇姐的信上写着“牡丹”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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