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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刘景周止步在三具血淋淋的身躯旁边,从桌子上拿起押着鲜红手印的三份供词,“好啊。”
她手指用力,手背上冒起青筋,纸张被捏成褶皱,在手心里缩成一团。
“召众将议事。”刘景周扔下供词,目光深沉,“不必唤薛将军来。”
“议事。”存玉放下手里的书卷,思索了半晌便明了,“刘将军刚从监牢回来?”
“是。”小言鼻尖还冒着汗,“说是很着急呢,不过”
她眼珠转了转,黠笑道:“这次又没叫薛将军。”
“总不叫薛尉会不会不好。”知云惋惜地拆下红绳,还没绑多久呢,“不怕他狗急跳墙吗?”
“他着急也没法,陛下对他已经很宽容了。”存玉对镜整理发冠,“再者,陛下又没有把他怎么样,不过就是往后仕途艰难些罢了。”
存玉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他族人都在长安,最多不过做些小动作。”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杂乱线头的一角,可神思转瞬即逝,她皱了皱眉头。
“我和你一起去吧。”知云扶平她蹙起的眉头,“总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另一处。
“是时候了。”毕力格缓缓起身,躬身行礼,“恭送大将军。”
他面前除了薛尉,还有身着金甲的禁卫,这些是从长安一路跟着薛尉而来的禁军十六卫中的骁卫,他们是才是薛尉真正的亲军。
薛尉竟穿了全套的铠甲,腰间的宝剑闪闪发光,他面容冷硬,抬手道:“行动。”
这近千人仿佛没有呼吸,沉默地行动起来,不过片刻,庭院中已没有人了。
人已渐渐多了起来,宽大的主帐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刘景周坐在上首,显然在等人齐。
“大人,夫人。”一个士兵笑着迎上来,“请上座。”
存玉颔首:“多谢。”
一人在刘景周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刘景周轻轻点头。
“诸位都已到齐了吧,我今日召大家前来,只因有要事相商。”女子清亮的声音传出,并不高昂,却使帐中的琐屑声音都消失了。
梁鉴面上带笑:“不知是什么要事?”
刘景周没有卖关子,直言道:“与突厥有关,几日前我从一队突厥人马口中得知,突厥左贤王因不满阿史那孛一意孤行,决意反叛。”
众将立刻哗然,左右私语起来。
刘景周又抛出一记重雷:“他已率大军出发,此时已快到太原了。”
“此话当真?”路池沉不住气,身子已探出半边,“莫非那几个俘虏已招了?”
刘景周看他一眼,拿起一纸供状:“这是狱卒审问后得到的供词,左贤王反叛是真。”
她又拿起一份薄薄的卷宗:“这是今早斥候传回的信,确有大批军马朝太原赶来。”
证据在众人手中传阅,路池坐不住了,忙拱手道:“将军,这是大好的机会啊。”
“突厥内斗,阿史那孛必无暇顾及我军,只要趁其不备,必能一举拿下阿史那孛。”他越说心越热,“如果他们两败俱伤,那我们岂不是能坐收渔翁之利。”
帐中诸人,谁不是这个想法,顿时数十双眼睛齐齐看向刘景周。
“路将军所说有理。”
“兵贵神速,我看立刻出发比较好。”
“若错过了这次机会,等阿史那孛整顿好内政之后,就更棘手了。”
“我自然也是这个想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但”刘景周顿了顿,扫过底下每一个人,“会不会是阿史那孛和左贤王做局。”
“怎么可能?”路池脱口而出,“那几个俘虏是将军出城时偶然遇到的,若说是做局,未免也太巧了吧。况且,突厥现在正疲惫,布局逼我们去打他是什么道理。”
刘景周沉思片刻,问:“诸位怎么看。”
短暂的沉默之后,梁鉴拱手道:“臣请战。”
“臣请战。”
“臣也请战。”
刘景周并非瞻前顾后之辈,再加上此事确实没有纰漏之处,她也就放下了心里的一点犹疑。
“好,既如此,那就战。”
起风了。
风卷起门帘的一角,存玉视线随意一瞥,双目骤然睁大。
门外本该站着灰甲守卫的地方,竟然变成了穿着金甲的禁卫。不远处还有来来往往的士兵。
门帘落下,众人仍在激烈地探讨着,仿佛她方才所见只是一场错觉。
萧存玉紧紧抓住了椅子扶手,心里的惊骇翻江倒海。军中的禁卫,除了陛下派给她的一千金吾卫之外,便只有骁卫了,而骁卫,谁不知薛尉曾是骁卫大将军。
此时众人齐聚在主帐中,附近的守卫不过千人之数,况且三军之中,主帐附近,能通过重重关卡进来的人都不会是等闲之辈,守兵也不会拦截薛大将军。
今日的薛尉就好比当日的曹瑜,他想做些什么,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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