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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5号已拆解完毕,请马上找人运送到……”
“临时有客户加急,需要抽调部件——”
研究人员交谈间神色自然,就好像他们在谈论的是什么机械组件。诸伏景光的目光掠过他们背后禁闭的一排手术室,废了全部努力,才没让自己露出愤怒的表情。
“这就是你说的新世界吗,贝尔摩德。”代号苏格兰的狙击手脸上毫无波澜,像是对眼前的场景并不感冒,“组织找我来,是想让我也一起躺在手术台上?”
“怎么会?我们和那些实验体可不一样,他们只是相对容易养成或获取的一次性消耗品。”金发的美艳女人耸耸肩,无视了那些躯体,“优秀的狙击手很难培养,组织可舍不得随意消耗代号成员。”
恰好有研究员拿了一份报告来找她,她随手签了个字,才回到之前的话题,带着诸伏景光继续向前走去:“放心吧,苏格兰,组织大费周章把你调到这里,自然不是因为这种小事——你可是深受boss看好的精英,就连琴酒都难得对你表示出了赞赏。”
虽然她说“不一样”,可向来都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的千面魔女在细小的用词上出现了一点纰漏。
由于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诸伏景光向来对人的情绪感知灵敏。也因此,从“我们”和“相对”几个词间,结合对方略有些复杂的情绪,他得出了一个推论:在对实验体的态度上,贝尔摩德有一定的微妙的同理心。
很显然,她认为,在boss眼里,她依旧是消耗品,只是可以多用几次罢了。
就连传闻中深受bos重的贝尔摩德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诸伏景光对此倒也并不算太意外。毕竟,看到眼前的景象,只要不是那种以虐杀为乐、完全脱离了人类范畴的凶残恶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了那些恶人之外,也就只有纯粹的既得利益者会为眼前的“加工厂”而感到欣慰了。在阶级的最高点,这些普通人对他们而言恐怕只是家畜和冷冰冰的数字。
诸伏景光并没有空闲去细想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名字——即使在杀死羂索后简要的总结会上,所有人都对名单有了一定的猜测,一大串姓氏中甚至包括了前任首相的家族。
他跟在贝尔摩德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侧房间墙壁都是玻璃的,各种各样的“拆解”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我以为组织至少会把这种工作安排在公海上。”他勉强维持着镇静的假面,像是随口提及。
“正式的更换配件一般如此,这边只是过了明路的……为了人类医疗事业做贡献的实验室罢了。”金发女人红唇微扬,指尖轻柔地拂过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身侧的那个房间,“别误会,这里的很大一部分人是自愿的,为人类发展付出自己的努力……也能让自己得到报酬。”
她对自己的问题有问必答,诸伏景光反而感到越发紧绷:把这样的机密呈现在他这样原本并不涉及组织核心管理层的成员面前,简直像是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贝尔摩德的触碰,顺着她的指引看向身侧的玻璃房间。刚刚结束“实验”,还在麻醉效果中的少年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带头的实验员还和贝尔摩德打了个招呼。
“喏,我记得,这位小先生就是自愿参与的。”金发魔女的殷红的指甲刮过床上少年正直青春但一片惨白的脸,“用自己的肾脏之一和一点点健康上的小问题来换取光明的未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划算的,不是吗?”
那张脸相当眼熟,诸伏景光微微蹙着眉低头端详,在看到对方病号服上的铭牌时瞳孔微缩。
眼前的少年,赫然就是当初受到基金会资助的山本同学。他在九条有雅的生日宴上见过这个少年——而彼时的山本还正活力十足,在他询问时大倒苦水,抱怨基金会的女学生们因为“自愿出卖身体”得到了资源的倾斜。
“……自愿么。”他看着实验员们把少年推走,唇角微微下压,最终还是移开目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贝尔摩德你还挺有幽默感。”
一切馈赠都已被标好价码,在不同的时间通过不一样的方式加倍收回。
“有幽默感不是好事么?”贝尔摩德同样收回目光,拨弄了一下金发,语带笑意,“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一些吧……”
有自愿走上餐桌换取利益的机会,总比躺着被推上来、被敲骨吸髓还无法得到任何回报要强。
“你会明白的,苏格兰。”她语调悠然,细长的鞋跟敲打在地面,丧钟声在悠长的廊道上回荡,“从某种意义来说,自愿和幽默感其实是一种东西,对生命都有重要的意义……”
在面对必须直面的困境的时候,“自愿”和“幽默”都能让人稍微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