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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好笑,秦禅月一辈子见谁抽谁,人死在她眼前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但她怕虫子。
一想到那种很多腿很多眼睛的东西在手上爬,秦禅月就觉得一阵阵头皮发痒。
偏柳烟黛越养越来劲儿,还将那蜘蛛放在手心上养,看的秦禅月心口都发慌。
“可莫要让柳烟黛带着那蜘蛛去摸小铮戎。”秦禅月补了一句:“小孩儿不懂事,她也没轻没重的。”
闻言,嬷嬷笑道:“姑娘自己也知道,从不曾带这些东西去找小少爷。”
说话间,秦禅月又道:“将小铮戎抱来,再唤人去给柳烟黛加点餐饭,到时候我成婚——叫她掩面来吧。”
她成婚,这样好的日子,该叫柳烟黛一道儿的——儿媳妇参加婆婆的婚礼,这应当也是大陈史上头一回呢。
一旁的嬷嬷应声而下,去膳堂提了一些膳食,特意送到柳烟黛的院落间。
当时,已经是午后时分了。
日头正辣,将石子路都晒的十分硌脚,嬷嬷一路行到柳烟黛的石榴园的时候,竟已经瞧见有人先到了。
对方瞧着也就十六七岁,是个清俊少年、沉默寡言的模样,身形不算高大,但也挺拔,手里也提着两个食盒,正行进院中去,嬷嬷定睛瞧了两眼,发觉还是个生面孔,便忙拉着院中的丫鬟问:“这是哪位?”
他们院里的人,男的私兵都是镇南王那头出的,女的丫鬟都是秦禅月这边带的,两拨人都算是互相认识,怎么这儿还窜出来个不认识的?
一旁的丫鬟瞧了一眼,便低头回道:“回禀嬷嬷,前儿些日子,柳姑娘上街,瞧见两个药奴可怜,便带回来救治,后来都救回来了,一个走了,说是想回去伺候家中老母,剩下一个说要报恩,便还在这伺候,柳姑娘见他知恩,便叫他做一些小活。”
送点东西,拿点事物,总归都可以,人家有报恩的心,那就留下来给口饭吃就是——柳烟黛是这么想的。
嬷嬷拧起眉头,道:“这怎的行!一个外来男子,怎么能留在姑娘身边?你们这群人怎么做活儿的?姑娘不懂,你们还不懂吗?”
外来一个人,突然就近身来伺候姑娘,这成何体统?夫人旁边都只留亲兵,谁知道来的人是不是心怀鬼胎?
是,听起来报恩是好事儿,但是这天地下的人都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说报恩,怎么就不能是贪这府里的荣华富贵呢?外面那群人都是穷怕了的泥腿子,来了这高门大户,谁愿意走?
若是个女孩儿,留下调教调教,做个丫鬟也就罢了,可这是男人,怎么能近身伺候姑娘?
夫人不过是两日忙着成婚的事儿,柳姑娘这边就出了岔子了!柳姑娘可是千金之躯,若是出点什么事儿,他们一群人把脑袋砍了都赔不了!
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这是姑娘的话,哪儿是她们丫鬟做得了主呢?可是嬷嬷骂她们,她们却也不敢开口反驳。
“去。”嬷嬷冷着脸道:“等这人出来了,就将人提到后面院子里喂马,先好好瞧上一段,没有一年半载,不准送到柳姑娘面前去。”
下面的丫鬟赶忙应是。
——
彼时,厢房内。
柳烟黛还正在玩儿她的小蜘蛛。
蛊虫的成长速度是很快的,前些时日还只有手指盖大小的蜘蛛现在已经有半个骨节一般大了,原本黑乎乎的身上也生长出了淡黄色的斑毛,柳烟黛看它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就像是看到秦铮戎吃饱饭睡觉的感觉。
而且,她的小蜘蛛已经能够治病救人了,她给它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叫“腊梅”,上面这一点黄可爱极了,前些时日,送给她腊梅的蛊医还特意带她出去,救了一个久病的病人。
蛊医告诉她,这世间的东西都各有用处,蛊这个东西,被大陈人所忌惮厌恶,总有人觉得,蛊一定是坏的,这是不对的,蛊医说,蛊只是一个工具,就如同刀一样。
刀在官兵手里,杀贼,杀贪官污吏,杀进犯的恶人,是好刀,刀在坏人手里,杀良民,是坏刀。
刀的好坏,由人来界定,蛊也是一样的。
柳烟黛用这蛊救人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被充盈起来了,浑浑噩噩活了十几年,她好像突然发现,哇,原来我能救人。
她想,等她再厉害一点,就去跟这位蛊医一起做蛊医,不就是拜师费嘛,她管婆母要去!
她正眨巴眼睛看呢,外面便有丫鬟端饭送进来。
今儿的膳食是八宝琉璃南瓜蒸饭,一盘蒸熊掌,一盘软切白肉,一盘洗的晶莹剔透的果子,再来一杯冰湃好的甜汁果饮,都用同色的琉璃盏盛放,一眼望去精美十分,每一道菜的用量比之前少了很多,她以前一天八顿,现在反倒吃不下那么多——伺候她的药娘说,是她生了孩儿,便恢复原先的胃口了。
这些餐食一被摆出来,一股浓郁的肉香便冲了过来,柳烟黛立马放下了手里的蜘蛛,跑过去迎接她今天的美食。
自打她迷上疫蛛,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眼下倒是清减了不少,坐在桌案旁时,瞧着脆生生的美,白嫩嫩的娇。
一顿饭用时,一旁的丫鬟还小心翼翼道:“启禀姑娘,今儿马厩后面的马夫有事离了府中,正好缺出来个位子没人顶,嬷嬷瞧姑娘救的那位叫[犬奴]的少年灵巧能干,便想讨过去喂马,都按一等家丁的月俸来算,姑娘瞧着如何?”
柳烟黛根本没察觉到那其下的弯弯绕绕,正用象牙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来,道:“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