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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臣为何不急?难不成早已经有人选?老臣心中一沉,整个人如置身冰窟中。
良久后,钱谦朝着神色从容的宁轻衣一拜,道:“殿下为先帝嫡女,宽和慈惠,幼有明德,当继大统。”他这一出声,梁国公韦安国、左相魏再思、代国公窦道宗等人不再沉默,而是高声附和。中书舍人、黄门侍郎也紧随着劝进。
自清河长公主得圣人辅政遗诏,在朝中已经数年,其权柄和手腕,朝臣们都看在眼中。但对于许多人来说,长公主顶多走到这一步,等到小皇子长大成人后,还是得归政给皇帝的。可谁能想到小皇帝根本就不是圣人的血脉!而在这个时候,清河长公主要往前迈出那么一步……还真是势不可挡!五年,不,根本不是五年,恐怕皇太后一直在给她铺路,当初那几位皇子斗红了眼,谁能想到一位公主在暗中窥伺。
宰臣们早向长公主投诚,一些来自宗室的微弱反对声在如潮水的声浪中被淹没,只能够无力地跪下,一起附和山呼海啸似的大响。
建业五年,清河长公主宁轻衣在朝臣的拥戴中嗣天子位,复用先帝年号,改建业为承天旧年。
翌年,改元至圣,是为至圣元年。
宁轻衣把持权柄数年,与其说是小皇帝的政策,倒不如说是太后与她的,故而在登基后,朝政仍旧平稳运行,没有掀起极大的动荡。朝臣们也没有自己想象得不适,毕竟宁轻衣先前便已经来上朝了,只不过如今坐的是让人更得仰望的位置。
小乱子也有,一些在外地任官的宗亲就很不服,忽然间打起来小皇帝的旗号,不承认小皇帝非先帝之后,只道是奸人弄权,要清君侧。可民间爱太平,百姓们哪里肯为权贵的“富贵”献身?宁轻衣命钱白泽领兵前去平叛,不到两个月就将乱臣贼子缉拿归京斩首。宁轻衣顺势给钱白泽封赏官爵,班列朝堂。
她有功在身,朝臣们自然无言。
可有一就有二,宁轻衣陆续请山阳大长公主入朝听政,毕竟之前已经有了长公主干政的先例。在朝臣们不那么有力的抗议中,甚至连不学无术的庐陵长公主、尚未成年的平阳长公主都位列朝班。
跟朝臣们共事几年,宁轻衣知道这是朝臣们能够接受的极限,便没有继续推行下一步。
但这并不意味着,日后不能继续了,等到朝臣们习惯后,迟早会开女子科举,如今只能暂时在集书馆同题同卷考核。
政局平稳,朝臣们的主意当然就打到了后宫上。
女帝做公主时候,驸马裴治便已经身死。公主可以为驸马守节,而圣人却得为江山留后。于是一个个打起主意,将家中俊逸出尘的郎子推了出来,想去竞争皇夫。
“圣人继位后,未封裴驸马。深情不过如此,极有可能是个幌子。如果当时公主再嫁,先帝未必愿意让那时的公主辅政。”私底下凑在一起的朝臣嘀嘀咕咕的,对自己的判断信誓旦旦。
“那裴娘子怎么回事?圣人可是一继位就将她召入宫中。”有人问道。这些年谁不知道圣人和裴琢玉的关系啊,这肖似驸马的小娘子和公主恩爱缠绵,甚至被好事者搬上了戏台,传唱公主对裴驸马情深义重。这段风月事有人夸,也有人替裴琢玉叫屈,反倒很少人在意两人都是女子了。
“她跟着圣人多年,自然是她的得力助手。”又有人道。做本朝公主的驸马是件倒霉的事,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但“皇夫”十分有吸引力,一想到未来的后嗣极有可能成为江山主人,谁不浑身血液激涌?
上行的文书被扣住也无妨,在圣人视朝的时候,朝臣们也很畅所欲言。
借由死去的裴驸马开头,徐徐地切入,建议圣人早立皇夫。
可提议的朝臣怎么都没想到,第一步就卡住了。
宁轻衣笑吟吟道:“谁说驸马死了?”
在风浪中苦苦挣扎数年的朝臣都麻木了。
裴治没死?那在哪里?怎么还不现身?稍微机灵些的朝臣思绪一转,想到外头的传唱的感人肺腑的缠绵风月事,忽地打了个激灵。
天底下哪有那么肖似的人?难道是——她?!
宁轻衣将裴琢玉的身世娓娓道来,裴家双生子,因着裴家人的喜好,将她充作男儿养。
朝臣第一个念头是欺君——可现在的君是昔日的清河公主,她难道会不知道驸马的性别吗?哪里算得上欺君?欺先帝?但圣人和太后一口咬定先帝也知情,他们有什么办法,难道去黄泉路上找先帝一问究竟吗?
至于拿后嗣说事的,宁轻衣轻飘飘道:“先帝有后尚在,还怕无人嗣位吗?”是了,清河长公主都有资格继承大统,那余下的几位自然也有。庐陵长公主扶不起来,可平阳长公主从小养在皇后膝下,又早早追随着圣人处理政事,圣人分明有意培养她!
眼下这位雷霆手段,软硬不吃,只能徐徐图之了。
宁轻衣倒是不在意这些人的闲言语,母亲那关过了就好,朝臣这边谁管他们,他们要念叨就继续好了,反正也不能真的逼迫得了她。
深夜的宫中,灯火荧荧。
裴琢玉在罗列未来的计划。
她不想去上朝,没事就往太医署和秘书省那边跑,可朝中发生的大小事,宁轻衣都不会瞒她。
“朝臣又苦苦相逼了吗?”裴琢玉抬眸凝视着宁轻衣。
宁轻衣哂笑一声,道:“我看戏台那边就得他们上去唱大戏。迟早教她们说不上话。”
裴琢玉点头,说:“集书馆那边杜娘子她们的文章混到贡举学子的试卷中,无法分辨了。”
宁轻衣眸光粲然:“你这主意好。”到时候将名字一糊,谁被选为进士,凭借的就是真才实学了。
裴琢玉莞尔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