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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乱作一团。别说冬至,连大年初一,她和庄荣也是寥寥草草地过。
陆晓怜几乎把头埋进碗里,咬着饺子,闷声道:“在青山城,冬至是吃汤圆的。”
“啊?”沈懿行一愣,连忙找补,“东西都是现成的,这就让厨房煮几碗汤圆过来。”
陆晓怜从碗里抬头,眼眶泛着红,显得极为可怜:“我能不能去看看我爹?远远地看一眼,绝不惊动他。”
金波说贺承的气息容易引失心蛊发狂,陆晓怜与贺承形影不离,难免沾染他的气息,为防万一,陆晓怜是不被允许靠近刑堂的。
可今日是冬至。
去年冬至,她就没能与她的父兄团圆。
桌上的寂静比方才更甚。
围在桌上的几个人都知道陆岳修发狂时的模样,没人愿意再次见到刑堂血流成河。
贺承叹口气,搂住陆晓怜:“再等一等,好不好?金波把失心蛊引出,你便能日日见到师父了。往后年年,师父都能陪你过节。”
他话里的往后只提陆岳修,不提
他自己。目光掠过贺承惨白的侧脸,陆晓怜眼中摇曳的泪终于簌簌滚落下来:“可是我有话,想当着你的面同爹爹说。”
往后年年,陆岳修还在,贺承却不一定在了。
金波叹口气,从腰间锦囊掏出个琉璃小瓶,倒出粒朱红药丸:“这是南疆秘药百蛊停,能让人身上的蛊虫暂时进入休眠状态,使中蛊者短暂清醒。”看着陆晓怜骤然闪亮的眸光,金波面露歉意:“可惜这药我也只有一颗,失心蛊在陆掌门体内已有一年之久,这药压制不了它太长时间。”
陆晓怜问:“不长的时间,能有多长?”
金波又叹了口气:“即便有内力深厚之人相助,引药力围困住蛊虫,至多也不过能困住它一刻钟。”
钟晓犯难:“如今师兄功力尽失,能帮到师傅的恐怕只有沈楼主了。”
沈懿行摆手:“我这三脚猫功夫,只怕内力刚刚进入陆掌门体内,便被他的护体本能弹出。”
“那怎么办?”
沉默许久的贺承无声看向陆晓怜:“让晓怜试试。”
入夜,山间的风如冰刀刻骨。
贺承陪着陆晓怜等在刑堂外面。那一次死里逃生后,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他孱弱难支,此刻已疲倦得站不住,神志却被冷风吹得异常清醒,紧紧握着身侧陆晓怜的手,两人一坐一立,静候在风中。
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雪,树梢还积着未落的残雪。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望着山林里那一蓬蓬隐约的白,贺承忽然觉得有些可惜,今日竟然不下雪。
没过多久,想是金波已经喂陆岳修服下那颗药丸,钟晓探头出来招呼他们进去。
目睹过陆岳修发狂时的惨状,陆晓怜心里发怵。她没有开口,甚至手指尖没有一点怯弱的颤抖,可贺承冰凉的手已经不由分说将她紧紧握住。
“师兄——”
她抬眼看起,贺承的脸苍白得没有底色,被火盆里的火光一映,便是融融暖色。他笑着牵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按照来的路上我同你说的做,你可以的。”
“若我内力太弱,无法牵引我爹体内的药力怎么办?”
贺承笑着握紧她的手,牵着她缓缓往里走:“那就浪费金波一颗药,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我爹发狂怎么办?”
“既然是我们惹出来的事,那便要由我们来担,你先来拦住师父。”贺承深深看着她,平静道,“我把沈大哥、金波、钟晓他们送出去,就回来替你守好囚室的铁门。”
陆晓怜瞪大了眼睛:“当真?”
贺承轻笑:“当真,往后的事,我们一起担。”
两人说话间走入了刑堂。
担心贺承身上的气息惊动陆岳修,金波先招呼陆晓怜走进囚室。陆晓怜将掌心贴在陆岳修后心,记忆中父亲宽厚温暖的后背竟已瘦得脊骨凸起,她鼻尖发酸,悄然又红了眼眶。
“晓怜姐姐,蛊虫已经走到陆掌门左臂上臂六寸处,你把药力往这里引。”
顺着金波的指引,陆晓怜凝神将内力缓缓注入,寸寸催动内息,将陆岳修的一脉气血禁锢在金波指定的方寸之间。
“成啦!”金波一拍手掌拿手指往陆岳修手臂上轻轻摁了一下。
随即,陆岳修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缚在他身上的铁链被扯得哗啦作响。陆晓怜低头,只见陆岳修霍然睁开眼来,眼底那片泥沙俱下的河湖般的浑浊渐渐转为清澈,定定看着陆晓怜,声音嘶哑却显得惊讶非常:“晓怜?”
“爹!”尽管激动得指尖发颤,陆晓怜犹不忘丹田蓄力,将百蛊停的药力死死控制在陆岳修上臂处,面上不动声色,“您认得我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我怎么了?”陆岳修刚一开口,便觉察到体内有一股与自己同源的强劲内力在游走。他心中迷惑,目光扫去,便看见陆晓怜白皙娇嫩的手掌抵在自己后心,他神色一凛:“丫头,你把被封的经脉冲开了?”
陆岳修身上的蛊虫被控住,当即有人去请贺承进来。
贺承迈进囚室内,便听见这样一句话,错愕道:“晓怜小时候练功总不见精进,几番丧气萎靡,说自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