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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怜的轻功本就练得好,如今内功深厚,更是锦上添花,眨眼功夫便飞掠至贺承身边,将脱力倒地的人稳稳接进怀里。
“师兄!”她接住他,跪坐到地上,“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贺承闭眼缓过一阵眩晕,微微摇头:“没事,是被你吓的。”
“不是吓你,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所以更害怕……”贺承的声音越发低弱下去,连嘴唇都褪尽了血色,“晓怜,你听话,我们把剩下的日子好好过完便很好了……”
“不够的。”她抵在他肩头,眼泪蹭过他衣领上的一圈绒毛,委屈得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师兄,我十六岁生辰那日便许了这个愿望,你舍得让我心愿落空吗?”
贺承当然是不舍得陆晓怜心愿落空的。
可许是那日夜太深,风太冷,漏夜而归,贺承结结实实地病了一场。病势缠绵,比不得伤口崩裂那般来势汹汹,可贺承的身体积重难返,这一病,便像是抽干了灯盏里的油,寒风中那点摇摇欲坠的烛火一日比一日微弱。
像是夕阳悄无声息西落,像绿叶不声不响枯黄,贺承的衰弱也是静默无声的。他并不觉得哪里难受,只是一日比一日更觉疲惫,时而与人说着话,便会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有时一觉直到日暮才醒,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昏厥了过去。
虽然精神好的时候不多,但精神稍好,贺承便抓紧时间逼着陆晓怜练功。
腊月里一连下了几天大雪,枕风楼外天寒地冻。沈懿行拗不过贺承,在枕风楼里寻个宽敞的露台,让人将四面都打上两层棉布帘子遮住风,在露台的几个角都升起火盆,将露台造成融融暖阁。
陆晓怜便在这处临时搭建起的暖阁里练功。
贺承裹着毯子,靠在躺椅里陪她,不时出声指点。
冲破“青山遮”的桎梏,又得贺承悉心指点,陆晓怜的武功突飞猛进,日就月将,只花了小半个月,便将体内那一股被“青山遮”隐藏多年的内力化为己用,运转自如,而后力灌长剑,剑招一改往日的虚浮无力,一招一式皆有破风之力。
檐角冰棱折射着正午的日头,被厚重的棉布遮挡得不见天日的露台难得的透进来几缕光,而这难得的光亮,毫不意外地都落在了陆晓怜身上。
喜欢一个人时,便是这个样子的。
好像所有的风都会吹向她,所有的光都会落在她身上,可是又好像,她静静站在那里,就是无所不在的清风与光亮。
陆晓怜手腕翻转,指间横秋剑一抖,剑光如映着日光,如一泓秋水。剑锋横扫过去,快出一道残影,极轻极快地掠过炭盆,利落地削下来薄薄的一块金丝炭,剑锋却依然泛着泠泠冷光,没沾染丝毫黑灰。
“漂亮!这招‘青山望月’使得比我强。”贺承抚掌而笑。
“是吗?”陆晓怜挽个剑花,将横秋剑立在身后,快步朝贺承走来,身上拢了拢他身上的大氅,兴奋道,“那你是不是很满意?是不是可以同我去试成亲的礼服了?”
贺承被问得发愣,握着水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话确实是贺承说的。那时为了哄陆晓怜练功,他答应她,只要她好好练功,练到令他挑不出毛病,他便答应她一件事。
他当然知道她会提出什么事情,可那时他也打着小算盘。青山城几代掌门人游历四方,青山城的武功博采众长,是四大门派中路数最多最杂,陆晓怜不可能在几日内练得炉火纯青,要鸡蛋里面挑骨头,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今天陆晓怜这一招“青山望月”使得太漂亮,他忍不住夸出了口,便让陆晓怜揪住了把柄。
贺承既后悔之前的信口开河,又后悔此刻的疏忽大意,偏偏这里只有陆晓怜与他,找不到第三个人能递个梯子让他下来。
贺承腿上摊着一本他为陆晓怜画的剑谱。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力气能出来看陆晓怜练功,得了空便为她画谱,细细标注其中关键,其实这些东西,她回到青山城,都能见到,都有人教,可他总想着要给她留点什么。
气血日渐衰竭,贺承畏寒得厉害,躺椅两层都架了熏笼。热气烘得摊在他腿上的剑谱微微卷了边,他苍白的手指摩挲着纸页,硬着头皮挑刺:“虽然不错,可方才挥剑起势之处,还是比剑谱上高出了两寸。”
“尽信书不如无书!”陆晓怜不满,“高出两寸又如何,打起架来,能制敌便是!”
“可你此刻是在练剑,并非在跟人打架。”
“你——”陆晓怜被噎得说不话来,抿着嘴生闷气,也舍不得对贺承说一句重话。
倒霉蛋钟晓偏偏是这时候撞到枪口上来的。
借着金波去刑堂为陆岳修治疗,他一个人来找贺承与陆晓怜,不料刚刚踏进陆晓怜练功的暖阁里,便有一泓剑光直直冲过来。
陆晓怜对贺承道:“我用这招与钟晓打一架,若我赢了,你便不能再挑我错处!”
钟晓被打个措手不及,边手忙脚乱地闪避,边问:“师姐这是做什么?为何要与我打架?你跟师兄吵架,也不能拿我撒气啊!”
陆晓怜不答,只一味出招:“你别管,同我打便是。”
陆晓怜来势汹汹,钟晓手上没有兵刃,抽了一枝瓶中的花枝来阻挡横秋剑,被打得连连后退。
这分明是在欺负人,贺承笑着摇头,正要出声劝止,钟晓闪避时一脚踢翻了炭盆,脚下一绊,眼看着,竟要往炭火上摔下去。
“当心!”贺承惊呼出声,起身去拉住钟晓的同时,掷出手中茶盏撞偏陆晓怜的剑锋。
茶水泼在将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