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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唇角,苦涩而又认同地笑了起来。

  叶琦也笑了,她弯起眼睛的瞬间,晶莹的眼泪迅速落下,速度快得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颗星子。沈念拿起一张纸巾,凑过去,给她轻轻楷掉脸上的泪痕。

  “谢谢你。”叶琦说。

  沈念摇摇头:“是我谢谢你,把哥哥的故事都讲我听。这样等他离开了,我也有很多时间去品味。”

  “沈念。”

  “嗯?”

  “对不起。这件事情,其实不该牵扯到你。”

  “但我总要知道真相。”

  “没错。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也要坚强。所以我是因为将你牵扯进来而道歉,并非是因为你的决定而感到抱歉。”

  小姑娘似乎想笑一笑,努力扯起唇角,后面又放弃了。

  “他是我哥哥呀,叶琦姐姐,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亲最爱的哥哥,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他是亲自看着我长大、亲手把我养大的人。他对我的重要性不比你和闻荣哥少。我希望他可以过得好,哪怕我会难过。”

  他们在峰南也会幸福,但是代价就是在这个小镇中用柴米油盐蹉跎一生。而且,几十年的光阴太漫长了,她害怕在某个时间点里,赵涟清会对今日的选择冒出丁点悔恨。

  更何况,他心底已经有了遗憾。

  叶琦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握着奶茶的手背上,温热的体温将她冰凉的小手暖热:“没事的,念念。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你很勇敢,很聪明,你比很多大人做得都要好。”

  听到这话,沈念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她想哭,鼻子好酸,眼睛好胀,眼泪积蓄在眼底无处释放。可是她不能再哭了,昨天下午和晚上她已经哭得太多,眼睛都已经哭痛了。

  她宁愿不聪明,不敏感,不去当那个比大人做得还要好的小孩,她想和哥哥在一起呀。她想每天放学都能见到哥哥,每天晚上都能赖在哥哥的书房里看书,每天都能看到他的面容,听到他的声音,靠近他温热的、散发着青柠味洗衣液的身体。

  如果她是哥哥身体里的一部分就好了。

  他们可以共生共死,同生同长,不管去哪里都能一起。

  可惜她不是,她甚至没有和他血脉相连,只是名义上的妹妹而已。

  她那么轻易就会失去他。

  ……

  那天晚上回去后,赵涟清还没有回来。熟悉的房间昏沉一片,像是野兽合拢起来的血盆大口,窗外的月光给客厅泼了层冷清寡淡的灰色。

  她蜷着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联播的结束语。十几年了,新闻联播的主播陆续换了新面孔,但是音乐一直都没有变。

  滚动的字幕结束,不一会儿便开始插播广告。有白酒广告,有保险广告,还有一些她小时候喝过的豆奶广告。她不爱喝牛奶,老赵怕她缺钙,经常给她买来冲着喝。

  豆奶甜甜的香香的,干吃奶粉也很好吃,她经常把上面飘起来的没有冲均匀的奶粉泡泡用勺子挖出来,放到口里含着吃。

  后来老赵不在了,就是赵涟清给她买豆奶。

  挂钟“卡擦卡擦”走动着,很快广告就结束了,天气预报准时接入。今天的主持人是个长发的漂亮姐姐,其实她喜欢看天气预报,原因之一就是主持人姐姐可以留长头发,她小时候问过老赵哪个节目的主持人最好看,老赵老实巴交地说是天气预报。

  同样的问题她扭头便去问赵涟清,赵涟清想了想,说主持人有出镜要求,其实都很漂亮。但是念念长大后一定也会和她们一样漂亮。

  老赵听完他的回答,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今明两天,我国北方依旧是阳光灿烂,气温均在30度上下。长江以南地区将有普遍降雨出现,尤其是申城及东南部可能会出现雷阵暴雨,外出需随时携带雨具……”

  天空突然闪了闪,一道闪电应景地劈了下来。不一会儿电视突然“嘣”地一声黑了屏,沙发旁的立式风扇“吱吱呀呀”地停了下来。

  停电了。

  夏季,用电高峰,家属院的电路已经老化,偶尔支撑不住了便要罢工。这个时候停水往往和停电一起到来。沈念立刻从沙发上起身,跑到卫生间,找到一只塑料大桶,接点水备用。

  水龙头哼哼唧唧的抗议,流出的水柱越来越细,最后索性全没了,只有水滴淅淅沥沥地滴下来,桶里的水才刚过半。

  不多,但洗漱用也够了。

  她将水费力地提起来,放到了角落里放好,不知为何往水桶里看了一眼。

  阴暗可怖的水面上,倒映出一抹憔悴惨白的影子,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无助地看着她。

  她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脸颊恢复了几分血色。

  就在这时,大门处传来了钥匙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立刻分辨出来是赵涟清回来了。果然,几秒钟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喜悦。

  “念念,哥哥回来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哎,怎么停电了?我说外面怎么黑漆漆的……”

  黑暗中的脚步声比平时更加清晰。赵涟清把买的吃的放到餐桌上,塑料袋发出细微的吵闹声。他在客厅没看到小姑娘,卧室也没有,来到洗手间的时候,终于发现了

  她。

  “怎么在洗手间,也不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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