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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起笑:“你不觉得我成熟了很多吗?”
“不觉得。”陈念安说,“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祝繁星穿着宽松的T恤衫和休闲裤,长发用鲨鱼夹夹在脑后,脸上干干净净没化妆,问:“一点都没变?和什么时候比啊?”
陈念安说:“和……你十五岁的时候比。”
“哎呦,你可真会哄人,怎么可能啊?”祝繁星关掉灶火,把炒好的菜盛到盘子里,说,“麻烦你去看看桌上那个全家福吧,九年了,你姐姐我都二十四了。”
陈念安说:“我也二十了,和你一样二打头,姐,我不小了。”
祝繁星心里一咯噔,抬眸看他,陈念安的眼睛会说话,没有对她隐藏情绪,他轻缓地眨动着长睫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选了第一个选项的。”祝繁星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陈念安说:“我知道,姐,你放心,我不会再乱来了。”
祝繁星:“……”
——
姐弟俩相继过完生日后,带着祝满仓出发去五峤村。
祝繁星又租了一辆车,这一回,她不是孤军奋战,陈念安可以和她轮着开。
“你拿到驾照后开过车没?”坐在副驾,祝繁星忧心地问。
陈念安说:“开过几次,我们系男生少,我那个辅导员每回干苦力都会来叫我,让我开她的车,过年时去任叔叔家拜年,他也把车借我开了一趟,去超市买了点东西。”
祝繁星扭头看他,陈念安戴着墨镜,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后排的祝满仓又一次呼呼大睡,祝繁星放松下来,说:“我好久没见任叔叔和佳颖阿姨了,过些天得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任叔叔去年年底生过一次病,急性胆囊炎,住了几天院,把胆给摘了,他说他现在是无胆英雄。”陈念安说,“我也是过年才知道这事儿,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感觉过了五十岁后一下子就老了,也可能是因为生病。”
祝繁星愣愣地说:“对哦,任叔叔过五十岁了。”
陈念安说:“嗯,去年就过了,今年虚岁五十二了,祝叔叔要是还活着,也五十二了。”
“妈妈呢?”祝繁星问。
陈念安一笑:“我妈还年轻,她要是活着,才四十七。”
——
五峤村还是老样子,这么说也不对,祝繁星觉得,这个村庄更冷清、更破败了,年轻人一个都没看见,连老人和小孩都少了许多。
冯采岚的墓地周围多了几个坟包,姥爷告诉他们,这都是最近几年没了的人。
冯家姥姥身体抱恙,缠绵病榻,没跟着他们去扫墓。姥爷说,姥姥身体越来越不好,去县城医院检查过,一身的毛病,胃炎,宫颈炎,偏头痛,肝上还有个大囊肿,最严重的应该是心脏问题,需要动手术安支架,但她不想做,农村老人没有养老金,看病巨贵,冯智光也不愿花钱给她做。
陈念安坐在姥姥床边,陪她说了会话,出来后,祝繁星见他神色郁郁,拉过他胳膊,说:“小老虎,你要是想出钱给你姥姥……”
“姐,我给了我姥姥五千块。”陈念安看着她,说,“那是我写剧本挣来的钱,再多,我也没有了。”
他们出发得很早,中午就到了,当晚的住宿定在县城一家三星级酒店,此时时间还早,太阳没有落山,祝繁星知道陈念安难得回来一趟,就没有催他走。
他站在堂屋门口,默默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几只鸡在溜达,没有小狗的影子。
冬瓜走了六年了。
祝满仓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追着鸡跑都能玩得很开心,他感到无聊,问:“哥,我们还要干什么呀?”
陈念安说:“我想去一个地方看看,那边很好玩。”
祝满仓眼睛发光:“哪儿啊?”
陈念安不答,却看向祝繁星:“姐,你想吃桃子吗?”
祝繁星:“……”
这么多年了,别说祝繁星,连着陈念安自己都再也没去过那个有着溪涧的山谷。
他差点迷路,在山道上兜兜转转好久才找到村民们用双脚开出来的那条土路。依旧没有台阶,周围全是树木,有些地方还要攀高,姐弟三个你拉我一把、我推你一下,终于走到陈念安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在这个山谷里,时间似乎被按下了定格键,什么都没有变。郁郁葱葱的树木,乱七八糟的石头,溪水潺潺流动,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野桃树已经结满青色的果子。
祝满仓是第一次来,这些年,他没少出门,不懂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问:“哥,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陈念安说:“玩水。”
“啥?玩水?”祝满仓懵了,“这有什么好玩的?钱塘郊区这样的小溪多了去了。”
陈念安说:“水里有鱼,抓了鱼,可以炸来吃。”
祝满仓摊开手:“那我们也没带网兜啊!”
陈念安又说:“可以……摘桃子,你看那边,那个桃子很好吃。”
祝繁星:“别了……”
“吧”字还没出口,祝满仓已经三两步跑到桃树边,挑了个大桃子去溪水里洗洗:“真的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