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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他默了一会儿,心里已经开始抽搐难过。他鼓起勇气翻开相册,空的,还未安置上照片。松了一口气,又见相册后半本是满的,梁吟是倒着装的。他深呼吸翻过去,先看见了整齐的照片背面日期,一页里的几张照片日期连续,且看起来很眼熟,仔细回忆竟然是初识梁吟那月的日期。

  他手颤抖着翻过去,看到了清一色的西装男人背影。心脏扭结到了极致,他闭上眼缓了缓,翻下一页,还是那个西装男人。

  他替梁吟生气那人连正脸都不给她拍,又感受到了梁吟的偏执,一页页日期,密密麻麻的照片,她每天都在偷拍那个男人。顾思成抖着手,眼睛望墙面,余光看照片,不时正眼瞧一眼,翻得很快。大半本相册都是那个男人,顾思成扫见床上薄薄的铺散的自己的照片,心中气闷,他就该多给梁吟拍些照片,艳照裸照也无所谓!

  很快翻完一本,他又拿下一本。发现相册封壳是不同的,各年有各年流行的样式,这些相册本感觉是很久前就买的了。

  ……所以梁吟喜欢了那个人很久。

  顾思成失神间,眸子望见照片一处背景,感觉眼熟。他又翻回上一本相册,从零星地砖、花坛判断出,这是他公司门口。这个背影看起来和他有点像的男人,是他自己。

  啊?

  顾思成懵了片刻,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头被砸得又痛又昏,但有捡了便宜的快乐。他又看回最后一本的最后一张照片,日期赫然是他从公司离职的那天早上,他从旁边箱子里找到梁吟叠放好的西服套装,仔细观望比对,是同一套。

  他放下这本相册,立即翻看之后的相册,连续三大本,装满的照片全是他进入公司时的身影。隐秘的狂喜渐渐平复,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曾经有个人偷窥偷拍了自己多年?

  顾思成的手有些抖。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个雨夜偏偏是梁吟捡到他,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他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喜欢梁吟,所以得原谅她跟踪偷拍视奸。

  他看这数不清的照片,仿佛被淹没在深色的西装海里,有些茫然,所以“正主”死得很早么?梁吟早就拿他当替身了么?照片日期流淌过多年,梁吟竟然认识了他这么多年。

  顾思成往下继续翻相册,每一张都仔细辨认是否是他,担心哪一张忽然那个人不是他,而是那位“正主”。

  他看得头晕眼花,而照片看起来仍没有尽头,这不是他以为的他和梁吟相识几月,而是数年日日夜夜的累加,堆积成一种可怖的地步。他心疼梁吟以怎样的心态守在一个位置等待着看见他,又在拿他弥补心中怎样的伤痛和不甘,这样偏执,扭曲。

  他看了很久,某一刻忽然抬起头看散落在旁边的几本相册集,对比床上整齐的零散照片,相册集显得凌乱而无序。

  他看时钟,距离梁吟回来仅有两个小时,他必须在那之前复原箱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应该开始收拾了,但又看箱子里还剩的几本没看的相册集,不甘就这样拖延,又等梁吟回来继续装作过“平静”日子,和她做/爱 ,出去活动。他忍不了再等一个时机看剩下的照片,于是加快速度往后翻。

  还剩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照片全是他背影。

  还剩一个小时三十分钟,照片依然全是他。

  还剩一个小时十五分钟,顾思成看到最后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有些旧了,明显与其它的隔了一些时间,与前面的冷淡风淡青色淡绿色不同,这本是倾诉少女心事般的粉红色,封皮上画着红彤彤的爱心,印着些非主流字体:“勿忘我……”

  看到第一张照片的日期,与前一张照片隔了四年,顾思成心中竟然有“终于到了”的坦然,手颤抖着翻开。照片尺寸比前面的大,一张照片占一整页相册,人物是正脸而不是背影,背景不是简单随便的灰色地板砖,而是葱葱郁郁的古老大树下,花坛中长满了玫瑰,大红、淡粉、嫩黄、粉白,竞相开放。

  人物长着青涩的面容,面带微笑看着镜头,身穿整齐洁净的校服衬衫,手在胸前抬着一副“市级三好学生”奖状。顾思成好像听见了照片中的鸟鸣虫啼,自浓密的粗壮大树上传来,闻见了背后花丛的阵阵浓香,花粉有些呛鼻的痒意,看见路过同学的笑脸,大家成群结队在相机后望着他,朝他打招呼挥手,叫着他的名字,被拍照老师赶开说不要打扰。

  顾思成几乎要认不出这是他自己。

  这本相册比前面的薄,照片没这么多,却每一张都仿佛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传达出收集人浓浓的喜欢。照片边角已经泛黄,正中的人却未曾褪色,清一色在笑,操场上打球时,带队跑操时,和同学勾肩搭背面对镜头时,甚至只是随意走着被喊了一声转过头被偷拍时,他脸上都挂着几乎一成不变的笑容。令顾思成感到惊悚的笑容。

  他本着习惯去看了眼时钟,忽然注意不到时间,心里一波又一波浓烈的波浪冲击着他,把他拍打得极疼极痛,他想起身缓缓,却颠倒在床上,在一片照片狼藉中看见手上握着的三好学生照片,又见床上跪在地板赤着□□官搔首弄姿的男人。

  他的头尖锐地疼起来,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病了,担心梁吟要是回来,遇上他偷翻她的东西,他们会吵架,梁吟会生气。

  他挣扎着想起来理好相册,却有一瞬失去意识。

  他被一道尖锐刺目的白光唤醒——

  13岁,顾思成被顾时泰送到国外的荒野训练营,乘坐直升飞机进到山上封闭的巨大训练营里,顾时泰和他说训练够三月就来接他,他却在五十多天后,身边接连有人被虐待致死的精神压力和身体折磨下,想要逃离。

  他清楚忤逆顾时泰的后果,他想逃离的不止是训练营,而是想在逃离训练营之后,利用三月之期剩下的日子,逃离顾时泰,逃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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