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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往人多的地方走,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一路上,烧杀抢掠, 无恶不作。
茅草屋屋顶破败并不遮风,无家可归的人挤作一团,默不作声, 静静听着屋外响动。
梁嗣音亦在其中。
外头时不时有呜咽响起, 又或是马蹄踏过泥土的声音,冷兵器与血肉相撞, 尖叫过后便是人扑通倒地。
等没了动静,挨不住饿,他们才敢弓着腰结伴出去。
梁嗣音灰头土脸, 衣衫是贴身宫女的早已划破, 她身上披着件捡来还算完整的的外袍,哪里又有长公主模样, 饶是一般人都不会将两个人拿来对比。
再者说,她被太后关了长达十几年, 连皇帝每年才能见一次,大臣官员都不认识,何况眼前这些人。
如果说能认出来,更是无稽之谈。
梁嗣音裹着身子, 踉踉跄跄走在废墟中试图找寻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可惜,尸骸遍地,腐臭和血腥味充斥鼻尖久久不散,叫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再往前走,躺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披头散发下藏着一张清秀的脸,她表情因过度惊恐而瞪大了双眼,早就已没了生息。
梁嗣音长睫一颤,伸出手抖抖瑟瑟拂过少女双眼,轻轻为其阖住,顺势拿来旁边破旧的草席,用尽力气勉强盖了上去。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她见得此等场景多些,心就麻木了。
嘎吱——
突然,身后传来木枝踩断的声音。
梁嗣音随即回身,猝不及防被人掐住脖子,死死按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费力睁开眼,是裴明远极度狰狞的脸,听他口中念念有词:“本少爷,要你偿命!”
闭上眼,那种恐惧和窒息感再度涌了上来。
直到,梁嗣音感觉仿佛有人推着她的肩膀,柔声唤道:“殿下,殿下。”
而后,她猛地从梦中惊坐起来,瞬间冷汗不止。
红杏明显吓了一跳,满脸担忧攥着帕子,为自家主子擦拭额间:“殿下,方才可是做了噩梦?”
梁嗣音回神微微喘气,心有余悸道:“是啊,习惯了。”自从经历了那么一遭,她隔三差五总会梦到裴明远来索命。
红杏咬唇:“殿下,等奴婢回宫看看医书能不能寻个法子,将这做噩梦的习惯给压下去。”
“有劳你了。”梁嗣音看了眼四周,“绿桃呢,回来了吗?”
红杏如实说道:“回殿下,绿桃姐姐回来了,在外面守着。”
梁嗣音颔首:“时辰不早,也该回宫了。”
踏出长公主府门,她抬起眼皮,望向对面的将军府——
天色渐暗,男人身穿玄袍负手而立,阵阵凉风将他衣袂吹起,漾在无边无际的月夜,似要融为一体。
梁嗣音仅仅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她没有犹豫手搭着红杏,弯腰进了马车。
车轱辘渐响,她掀开窗帘一角,仰头而望,皎皎弯月缓缓在墨色中显现,愈发的亮。
男女情爱,两人纠纠缠缠。
犹如天上月有圆有缺,爱慕满了是圆,消耗掉的就是缺。
而她和裴璟,永远无法圆下去,从始而终都是缺的,再怎么样也回不去了。
*
玉堂殿,天光大亮,淡淡花香四溢。
宫女为刚睡醒的梁嗣音细细擦拭着一缕又一缕青丝,她似水浸润过的唇微张,舌头往外推,然后慢条斯理地吐下一颗葡萄籽儿。
红杏捧着药盒而来,将大大小小的罐子放在桌前,恭敬说道:“殿下,奴婢能找到治高洪公公身上伤口的,全放在此处了。”
她扫了一眼,道:“拖上来。”
话音一落,绿桃连拖带拽拎着高洪后脖颈进了宫殿,不管不顾把人往地上一摔,四仰八叉躺着。
高洪颤颤巍巍,被割了舌又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对自己的下一步命令。
“本宫听说,高公公暗地里仗势欺人,害了不少宫女。”梁嗣音垂眸,拾起一颗葡萄把玩着,“今儿就让那些个险些受了你迫害的宫女们,来为公公医治如何?”
说完,偌大的宫殿中响起拍手声。
不过须臾功夫,便涌进来一众宫女,她们低着脑袋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拜见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梁嗣音瞥了眼桌上药瓶示意,“高公公的伤就拜托你们了,好生医治。”
“是,奴婢遵命。”
说好听点是医治,不如说是变相折磨,各种药涂在身上容易起了冲突,更何况这些个宫女们对高洪心存怨恨,必然要下重手,巴不得他生不如死。
想来真是可怜得紧。
高洪喉咙口传来诡异的声音,她眉头紧蹙:“绿桃把他嘴堵上,直吵的本宫耳根子疼。”
过了不知多久,有宫女进来禀报:“皇帝正往这边过来。”
“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