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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柔跟着无可奈何看了赵菁一眼:“菁菁你也别总欺负人家。”
“没欺负,我对他好着呢。”赵菁看天,理直气壮。
谢星沉懒洋洋看向她,意味深长点点头:“对,她对我特别好。”
赵菁好笑又好玩,愈发得寸进尺,在沈婉柔面前得意洋洋:“是吧是吧,我说吧。”
沈婉柔看着两人笑闹模样,打心眼里欣慰,奈何车内秘书催促,沈总,快迟到了。
沈婉柔只得告别,拉开车门:“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相处,菁菁早点回家,星沉有空来家里坐坐。”
“妈也早点回家。”
“阿姨再见。”
两人站在街边目送沈婉柔的车远去,才转身。
赵菁扯开礼物盒,里面躺着一条精致小巧的钻表,流光溢彩,比之一旁大厦巨幕广告女明星腕间的款式,还要璀璨数倍。
谢星沉看了眼,调侃:“你真谦虚,圣诞节你妈都送你这么奢侈的表,你还怕我送的那破手链戴出去被人抢。”
这钻表少说得值好几条金手链,沈婉柔是真大方,萧家也是真有钱,只是看起来低调。
赵菁试都没试,盖上盒子,连同沈婉柔给的信用卡一起揣进兜里,揣手纸一样。
谢星沉走在身侧,两人胳膊不经意撞到一起,谢星沉悄悄牵起她的手,轻声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赵菁知道谢星沉问的是什么,语气淡淡,“你也看到了,萧家待我不薄,吃穿用度都紧着我,给钱也大方,我总不能说一边享受着萧家大小姐的优待,一边不认他们,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做就能不做。”
萧家父母弟妹没有坏人,有的是金钱权势,对她也有的是耐心爱心,赵菁前世就知道,她不能接受的只是从小被抛弃,即使萧家老太太已经仙去多年。
她也并不觉得萧家欠她什么,只是难以毫无隔阂地生活在一起。一天住在萧家,一天用着萧家的钱,就一天谈不上独立,不认萧方霁沈婉柔当爸妈,未免又当又立,也没有商业道德。
是的,商业道德,有时候她会觉得,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所有人都获利,而她是被交易的那个物品,为了还两头的养育之恩,扮好母慈女孝。
从工具人或者打工人的思路,就会好很多,只谈利益,不谈感情,就没有纠结。
谢星沉什么也没说,只紧了紧牵住她的手。
两人走在冬暮的街头,天空阴沉沉,路灯却一瞬亮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上了两杯果汁。
谢星沉指尖一触玻璃杯,冷的,不动声色将赵菁的那杯也端到自己面前,转眼又见赵菁心不在焉叉着面前的沙拉,立马端走:“别吃冷的,你病还没好。”
赵菁的情绪就这么一瞬间爆发了,将银白的叉子一扔,在光洁的瓷盘碰出脆响:“烦死了,这不让我吃那不让我吃,那我吃什么?”
这个时候讲的话已经很难听,没理智,纯泄愤。
谢星沉耐着性子,将红汤推了过去,又倒了杯热水,平静说:“你吃热的。”
“我就要吃冷的!”赵菁属于是跟自己拧着了,端过果汁就是喝,冰凉入喉,好像终于痛快了点,将玻璃杯冷冷一搁,“我不光要喝冷果汁,我还要吃冰淇淋,你去给我买!”
谢星沉当然不理,低头拿起刀叉切红肠,放到赵菁盘子里。
没人接茬,赵菁又叉起了沙拉。
谢星沉抬眼看了她好一会儿,皱眉:“草有什么好吃的?”
赵菁咽了一口,目光直直:“你少管我,死不了。”
有多久没听过这么有攻击性的话了?发什么疯,比刚认识时还像陌生人。
谢星沉脸色不大好,但也没说什么,任由赵菁。
其实从一开始,一旦触及敏感源,赵菁的情绪就会极度不稳定。
极度攻击背后,则是极度脆弱。
后来心理疾病确诊,只是长期潜伏积累的一个彻底爆发。
具体表现为,从前赵菁不痛快,还能保持一定理性,还会自己憋着,现在赵菁不痛快,则完全难以控制,直接激进发泄。
谢星沉自己就深有体会,从前赵菁什么都不跟他说,有困难有感情都不跟他说,现在倒什么都跟他说了,说话也越来越直接了,还会表现出暴力行为,之前打人,后来咬嘴唇,今天还咬脖子。
这些都没什么,他让她不痛快,所以发泄到他身上,他造成他承接,没问题。
但今天是第一次,别人造成赵菁不痛快,但赵菁发泄到他身上,很久以前就埋下去的那颗雷终于炸了,谢星沉第一次直面,除了承接别无他法,以后这种情况还会很多,都需要他陪她共同面对。
谢星沉在知道赵菁确诊后,翻阅过很多相关资料,对赵菁今天的情绪可以做出解释——刚刚碰到沈婉柔,又提到萧家,让赵菁不痛快了,但赵菁又无力改变,从而引发“自残”。
背后逻辑也很简单——
我管不了别人,我还管不了自己?
我对付不了世界,我还对付不了自己?
本质是反叛和挣脱,人渴望对命运的掌控,于是越不让她喝冷的,她偏要喝,越照顾她的病情,她越想病的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