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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没有变过。
世人笔下的它,无论冷暖或是圆缺,都不过是他们落笔那一刻的心境罢了。
她不止一次去想,她为何不能像它一样呢?
反正也没人在意她了,她可以试着像它那样,试着向着自己向往的方向,把自己变成自己真正喜欢的模样。
这世上太多人活着,都不过是微末的尘埃。
金银珠宝,身份地位,甚至是旁人的厌恶与喜爱,都有可能只是暂时的。
一棵草,一朵花,生长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一样的生命力。
就像石缝里钻出来的,并不一定会比精心浇灌出来的要差。
可她并不是想要那个孩子做石缝里钻出来的花草。
她只是希望,无论身在何处,周遭如何变幻,那个孩子都能自己养护好自己。
人不会一无所有,只要自己还没放弃自己。
只要,自己一直爱着自己。
六七岁的孩子,似是不太听得懂娘亲说的那些话,可忽明忽暗的眼底,一直闪烁着茫然而又认真的光。
秦若蘅带大的那个孩子,有着和她相似的性子。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跌倒了会自己爬起来,受了委屈会先哄好自己,再用近似笨拙的方式去安慰关心自己的人。
在冷宫的那些年,秦若蘅与那个孩子相互依存着。
时常飞来的小鸟儿,是他们共同的玩伴,偶尔也会为他们带来些许关于外界的消息。
它有尖尖的爪子,可以将许多事都写在泥土之中,轻轻一拨就能擦得干干净净,不被任何人所察觉。
这些年来,槐国愈发强盛,象征着南国国运的天星愈发黯淡。
国中各种各样的祭祀越来越多,月神却似乎并不打算赐予南国像从前那样强大的力量。
秦若蘅每每听到这些消息,心里都会泛起一丝让离玉捉摸不透的情感。
每当离玉想要试着分辨那是什么之时,它便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住在冷宫的第八年,那个孩子第一次向秦若蘅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他问:“娘,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秦若蘅说:“因为有一根线,它一直都拴在我的身上。”
不是因为她犯过什么错,也不是这个孩子生来怪异。
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他们的错。
她越来越能确定,她这一生所有的不自由,都是因为那根自她出生以来就一直绑缚在她身上的线。
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挣脱它,甚至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将其挣脱。
可尽管如此,她也还是没有停止向往过自由。
那个孩子似懂非懂地望着她,有些茫然,又有些期盼地问道:“如果有一天,线断了,我们会去哪儿?”
——它自由了吗?
——对!
——它会飞去哪儿?
——不知道,但一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秦若蘅笑着抱住了自己的双膝,轻声说道:“那当然是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是要回槐国吗?”
“不回去。”她摇了摇头。
她这辈子都被关在各种各样的笼子里。
如果真有挣脱束缚的那一天,天高海阔,去哪儿不比换个笼子强?
那只白色的鸟儿似也认同着她的想法,忽然摇曳着长长的尾羽,欢快地在她身侧飞旋起来。
她抬头望着那只鸟儿看了一会儿,忽也站起身来,带着满面春风,随它一同雪下轻舞。
泛黄的衣袖像是一双越过了风沙的翅膀,随风翩跹着,仿佛能够带她飞去远方。
离玉不禁想,那几年的秦若蘅,确实短暂地重新活了过来。
秦鸢讲述的那个故事,有着太多旁人的猜测与杜撰。
秦若蘅的身子一直很好,身处冷宫没有让她日渐枯萎,反而让她有了比从前更强的生命力。
她就像是能熬过冬雪的梅,越是寒凉之时,越是奋力绽放。
离玉第一次在一个那么安静的人身上,看到那么让她无法忽视的生命力。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努力活着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因为那场献祭,因为失去了仅有的一切吗?
离玉于心底这般想着,四周的景色忽然变得扭曲而又模糊。
当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晰,天色已然变得暗沉无比。
秦若蘅的门窗被人上了锁。
她坐在破损的梳妆镜前,静静望着镜中的自己。
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目光空洞无神,似是早已经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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