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福字
/>
田兴躺在东厢房炕上,斜着眼看弟弟弟媳恩恩爱爱,眼睛死盯着小梅起伏不甚明显的肚子。
田伯娘(不是给宋家掌厨的,农村就是这样,很多同姓同辈都是一个称呼,后面叫隔壁伯娘田大伯娘吧。)
田大伯娘从窗口路过挡住大儿子的视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低声喝道:“小梅怀了身子就是咱们家顶金贵的人儿,你那要死的眼神别往我小儿媳上瞅,瞅就瞅你屋里没用的哥儿,这么多年连个蛋都不下,白吃了家里这么多粮食!”
一连骂了一通,田大伯娘才解了点气,她眼神冰凉的警告,“前些日子你浑身的伤是咋摔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憨货,自己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真成了,村里人不得戳咱家脊梁骨?”
听着老娘的训斥,田兴将头压得越来越低,竹哥儿也缩在角落里当个隐形人。
他这些日子仿佛过得更差了,往常起码还有个人样,衣服干干净净的。如今往角落一缩,衣服上都是污垢,裤腿上还沾染了两块黄白色的浓稠物,人瘦到只有一把骨头,露在衣服外头的皮肤就没有一块好肉,脸上又青又紫的,
田大伯娘的目光扫视他一圈,突然笑了一声,“竹哥儿,听说你娘家有个妹子今年十五了吧?”
竹哥儿眼神麻木,“我妹子订亲了。”
田大伯娘横了他一眼,“你爹娘穷成那样,可不早早给孩子们都订上。”
田兴躺在炕上喘着粗气,“你家不是还有个哥儿没定人家。”
但是长得跟黑猴子似的,还不如竹哥儿,不然他早惦记上了。
他一说话竹哥儿便不自觉哆嗦,他知晓这对母子的意思了,“他孕痣小……”年纪也不大,过了年才十四。
田大伯娘抚掌一笑,“唉呀,这说啥呢,娘就想着快过年了,你家条件又不好,不如把你弟弟接过来住几天玩玩,年后再给你爹娘送回家去。”
田大伯娘一肚子的算计,她心想:接了那小哥儿过来,家里平白省出一月口粮,她那亲家没啥不乐意的,年后把那小哥儿送回去,要是有了更订不上家人,她亲家还不巴巴的再把人给送来?要是没怀上就得想办法借肚了,老大总不能绝了后。
田家院里盖得厢房多,日光左右挡着,显得比别人家压抑不少,厢房里更甚,因着田兴日日喝药,他们这屋还用黄泥和石块打了个炉子,早晚坐着药炉,满屋子都是难闻的药味。
家里其他人都不乐意过来这屋,田兴自己亲娘都站在窗外和大儿子说话。
竹哥儿整日困在屋子供田兴发泄,却像是闻不到一样,躲在药炉旁看着这对母子的恶心嘴脸,听着隔壁院里的一家其乐融融。
他在田家渐渐丧失了内心的温度,只觉得自己是一块不那么坚硬的石头。
——————
第二天一早照例是宋亭舟的读书声将孟晚唤醒,不用早起做豆腐,又没有客人大早上上门,孟晚重新换上他那身靛蓝色的棉袄,心里感慨,还是穿这个看着顺眼。
常金花去院子鸡舍里喂鸡,冬天地上没野草也没虫,打完粮食剩的糠家家户户都存下来,天冷后加水搅拌在一起拿来喂鸡。
昨天待客蒸的一大锅米饭还剩了半盆,孟晚把挨着大屋的锅里舀了两瓢水,搭上蒸屉。
宋亭舟听到厨房的动静走出来,“我烧火。”
“那你先给大锅添点柴,再帮我把小锅也点上。”孟晚现在不再同他客气了。
小锅的火上来,孟晚放上小半勺凝固成雪白色的猪油,不等油热化,将葱末放里面炸香后再加一碗水。
取来三颗鸡蛋在另个大碗里打散,将锅里的葱油水搅拌在鸡蛋液里,和剩米饭放在大锅里,盖上锅盖开蒸。
一家子该洗漱的洗漱,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一盏茶后开饭。
三个人捧着米饭,围着一大碗的蛋羹也能吃的香喷喷的。
“晚哥儿的蛋羹蒸的比我蒸的好吃。”常金花舀了两勺就不肯再动了,她家从没攒过鸡蛋卖,都是留着自家吃,但冬日天冷,鸡下蛋也少了,昨日订婚又杀了两只,前些日子攒的鸡蛋也只剩下半篮。
两个孩子还在长身体该多吃些,她少吃两口也无碍。
“好吃便多吃些。”孟晚舀了一勺放进她碗里。
宋亭舟本来沉默着吃饭,见此也舀了一勺放进常金花碗里。
“你们多吃就是了,我又不是没手没脚的。”常金花训着两个小辈,但心里是说不出的熨帖。
她儿只要回来,家里水缸必定是满的,但厨房里的活计从未沾过手,这么心细的惦记她也是从来没有的。
孟晚没来之前她也没觉得哪儿不好,和村里人家比起来,大郎算是孝顺的了,但孟晚来后家里似乎有啥不一样了,她一个没见识的乡下妇人嘴上说不好,但心里总归能感觉到。
饭后张小雨掐着点来还篮子,这会儿太阳好,常金花收拾了碗筷和她在院子里说话,年后孟晚出嫁得找个亲眷家出门子,张小雨家正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宋亭舟则将墙角竖立的炕桌放到小屋炕上,问孟晚:“晚哥儿,你昨晚说要画个什么样的福字?”
“来了。”
孟晚小跑着进来找他,一张嘴就是他的宏图大业。
“表哥,我跟你说,咱们今天如果研究成了,明日便去红庙村卖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