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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夹着厚重的烟草味。

  时瑜感官敏感,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她刚刚吃了两块和酒一起送过来的炸鸡块,所有的感知在胃里交杂翻涌,那种熟悉的反胃感,她隐隐有些想吐。

  她敛了情绪,眸光从那张扫兴的脸上轻飘飘错开又轻飘飘收回,那细白指尖端着的酒杯稳稳放回了圆桌上。

  林子烨被那清浅的没什么情绪的眸刺得俊脸都黑了一寸,骨子里都浸着不可一世的顽劣少年,最厌恶别人对他的忽视和瞧不起。

  那满是玩味探究的眸光在那张脸上晃了一圈,林子烨嘴角边笑意愈甚:“姐姐,我还以为你不敢再出门了。”

  他走上前,坐在时瑜正对面的圆凳上,拖着脸细细端详她:“我承认我很讨厌你,讨厌你那个总是装腔作势的妈,但是别的不说,姐姐,你确实很漂亮。”

  他嗓音黏腻得宛如阴鸷晦涩的毒蛇,笑声愈来愈大,整张脸都沉浸在酒里:“姐姐~如果我们不是有着血缘关系,或许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少年言语傲慢,神情慵懒,薄唇勾着笑意,眸光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垂了眼嘲讽道:“当初如果你愿意伏低做小陪王总睡一觉,父亲的公司会落到这个下场吗?如果公司没出事,他还会和时云意离婚?你妈妈不是高傲了一辈子都不愿意放手,她怎么这会就分不清了呢。”

  他看起来明显醉得不轻,倒豆子似的什么话都往外蹦:“时瑜,你跟你妈一样,你装什么清高?”

  他以为提起那段尘封许久的往事,时瑜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生气,会羞愤,甚至恼羞成怒,谁知她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毫无波澜,她容色疏离,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

  时瑜听他说了半天,盯着那张狰狞的面容,忽得笑了:“林子烨,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怜。”

  她的表情格外真诚,笑容轻轻柔柔漾在那张巴掌大的漂亮小脸:“我不懂你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私生子,为什么会跑到我面前说这些。”

  “你又自卑又敏感,以为装出一副傲慢闲散的样子就可以伪装成真正的少爷。”

  “哦,也不是,应该说你们男人都很自卑,”

  时瑜觉得有些好笑,看向林子烨的眸光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悲悯,女孩眸光柔软,语调也是柔的,头顶的琉璃彩光落入她琥珀色的杏眸,氤氲出一点斑斓的碎光,那尾音绵软娟秀,似月色下清泉流动的泠泠。

  她表情是一贯的轻软而温柔的笑,语调慢慢,看起来情绪浅淡,很乖,说得话却莫名带着疏离和

  冷意:“你们企图将女性像物品一样送来送去,将自己的钱权荣生和女性挂钩,觉得自己应该站在父权社会的顶端,怎么?林恒之自己没用,他的事业,难道是我和我妈妈造成的吗?”

  “还是改革开放的春风没吹到你,所以你还留着清朝的辫子?”

  “林子烨,”时瑜看向他,笑了,“你还真是一个又没出息又廉价的男人。”

  时瑜觉得很没意思,她起身,在经过他身边时微垂了下眸,声音很轻很淡:“还有,你记错了,是我妈妈甩了林恒之,不是谁都像你母亲郝佳惠一样,喜欢在垃圾桶捡垃圾。”

  “以及,借着工作的名义爬上上司的床。”

  沉在酒意里的林子烨完完全全没反应过来,时瑜背光而立,大厅内昏暗的氛围彩灯的光在她身上仿佛铺了层雾蒙蒙的灰。

  她站得笔直出挑,甚至连眼神都懒得落在他身上,脖颈间的三层珍珠项链莹润出细腻的奶白色的光。

  林子烨陡然想起小时候,他母亲郝佳惠拽着他第一次来到时家庄园。

  宽宏大气的庄园,装饰极其豪华的客厅,层层堆叠的欧式轻奢吊顶,他被妈妈拉扯着狠狠推倒在地上。

  他整个儿栽进那柔软的羊毛地毯里,隔着遥远又模糊的距离,他看见被佣人牵在手心里的他血缘上的姐姐。

  她头顶的灯光明亮,晃得他生出几分刺眼得眩晕感。

  他瘦小,懦弱,洗的发白的衬衫遮住身上被郝佳惠掐得青紫扭曲的伤痕,而她漂亮,高贵,穿着价格不菲的缀着宝石的公主裙,被人小心翼翼护在身后。

  那时候他在想,他们的身上留着一样的血,凭什么她是城堡里的公主,而他却只是个见不得光的,被母亲用来捆绑林恒之的私生子。

  一个人越缺什么,心里往往会极度渴望什么,那种渴望在无数个阴暗的夜里愈发扭曲,像藤蔓一样牢牢的束缚着他,林恒之虽然和时云意离了婚,但同时也没有和他妈妈再婚,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少年心高气傲又自命不凡,他装得温顺,乖巧,成绩优异,好不容易赢得了林恒之的关注,讨来了一段难得幸福的时光。

  他幼稚的以为自己也会住进豪华的城堡,可惜事与愿违。

  在这个把面子看得比天都大的年纪,时瑜轻飘飘的那番话,确实将他最不愿意承认的现实血淋淋的撕扯下来。

  林子烨恼羞成怒,一张俊脸因为情绪激动扭曲得一阵红一阵白。

  他死死盯着一旁的时瑜,总是带笑的表情转得生硬干涩,咬碎了血骂了一句脏话出来:“妈的,时瑜,老头早就死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小姐?”

  时瑜听着好笑,但也懒得和一个醉鬼讲道理,她脚尖转了个方向想绕开他。

  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好聊的。

  她的忽视那么明显,林子烨眸中的狠厉几乎要遮掩不住,像是积攒多年的怨气突然爆发,紧握的双手猛地攥住女孩柔软卷曲的发。

  他力气很大,仿佛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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