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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嗓音又轻又慢,动作也慢了下来,她轻声:“说来也好笑,我其实只是想听她夸我一句。”

  “但是你知道吗,”

  时瑜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语调轻轻,唇角向上弯起几分,露出两个小而软的梨涡来,神情却空濛而遥远,“我后来才发现,原来妈妈如此如临大敌的那个弟弟其实很糟糕,而她舍不得放手几乎纠缠了半辈子的男人也很糟糕。”

  她眉眼弯弯的继续笑道:“小时候我坐在椅子上都没有钢琴高,还要在上面多垫几层垫子。”

  “小时候我在想,大人真的好奇怪,他们永远在为了一些不值得或者莫须有的事情束缚住手脚。”

  而她现在,似乎好像也变成了那个奇怪的大人。

  时瑜恍惚觉得,成长真的是一件如抽丝剥茧般不断分裂又重组的过程,这个过程很痛苦,只是她没办法开口。

  因为她有着比大部分人都幸运的人生,比如金钱,比如权利,别人遥不可及的东西她一句话便能得到,就像她妈妈说,她从出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时家的脸面,所以她没有资格也不被允许开口。

  直到那骨感瘦削的手握住她的,时瑜后知后觉,她好像在许怀洲面前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她挣扎着咽下所有情绪,像小时候无数次面对妈妈的眼泪那样。

  像小时候她无数次想张嘴说,妈妈,我好累,我今天可以歇一会吗?

  得到的永远都是那句“小瑜,妈妈只有你了。”

  男人心疼的意味表现的太明显,不知怎么的,时瑜突然很想哭,她鼻腔酸涩,不可抑制的心酸沸沸扬扬直往上涌,但还是颤着长睫强忍住了那股泪意,她不想在许怀洲面前掉眼泪。

  时瑜没抽手,感知到一层薄薄的茧在她的手背上细细摩挲过,温热的触感顺着她的指骨传递到心脏里,她反而有一种推心置腹后的别扭感。

  她不太习惯这种向别人剖析自己的感觉,更不习惯像外界坦然展露自己最敏感最脆弱的一面,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许怀洲,是她四年前甩了的前男友。

  是她最不想,叫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的那个人。

  她想她在他心里一直保留一个漂亮又快乐的形象就够了,即使结局不完美也没关系。

  她有些拧巴,但还是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许怀洲,你还是当没听过我说的这些话吧。”

  许怀洲听着,好半晌,忽得勾唇轻轻笑了,那笑仿佛从嗓子里溢出来,眉眼愈发柔和,轻声唤了句:“时小姐。”

  时瑜陷在那句温柔语调里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指骨收了力捏紧棉棒。

  男人双手张开,平整的毛衣袖口随着动作幅度向后缩了半角,露出小半截骨感凸起的腕骨来。

  那修长分明的手指仿佛在空气中托着什么,而后缓缓扬起,最终停在女孩的发顶后又落下,将什么东西放在她头上。

  许怀洲收回手,嗓音比刚才还要柔,他笑着看向她:“这是时小姐的,公主的皇冠。”

  时瑜突然间愣住了。

  在一片哗然又急促的心跳声中,她下意识身上去摸头顶,好像那儿真的有一个闪闪发光的皇冠似的。

  那是她和许怀洲还在一起的那天,英国伦敦,她刚参加完学校的作品展览,许怀洲去接她。

  她提着裙子在他面前转了两圈,笑嘻嘻地说她设计的项链拿了第一,还说教授夸她穿着新裙子新耳饰漂亮的像个公主。

  那时候的许怀洲也是这样,双手张开捧着什么放在她的发顶,时瑜好奇问这是什么。

  他揽过女孩柔软纤细的腰,在她的唇上眷恋地亲了亲,然后笑着说:“公主的皇冠。”

  那张年少时仍带着几分薄锐冷淡的脸,和如今这张更加矜贵温和的面容恍惚重合。

  不变的是他看向她时永远温柔带笑的眸。

  “从我认识时小姐那时候起,就觉得时小姐像候鸟。”

  时瑜安静的像空气,愣怔地站在那,仿佛所有的话语和情绪都被封住。

  许怀洲的神情有些眷恋,视线落在那张朝思暮想的小脸,勾着笑轻声:“因为灵动,自由,热烈又勇敢。”

  是那种不会为任何人束缚和停下脚步的候鸟。

  是他理性的黑白世界里最明亮的色彩。

  在伦敦的日子里,他偶尔也会担心,担心他贫瘠无趣的生活无法拥有和她一样丰富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担心他不够好,担心她会对他失望。

  他希望她为他停下脚步,又希望她像候鸟一样自由。

  他们还在一起时的某天,他路过摆在客厅一角的镶入

  式书柜,他看见堆满了他厚重繁琐的英文法律词典的书架,零零散散夹着她彩色封皮的图画书和杂志。

  那个时候,这种感觉最为明显。

  被那温柔眸光盯着,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涩意再次涌到眼眶,时瑜顿了半秒,半秒后她很小声:“你不用再夸我了,感觉像迟到的夸奖。”

  “我知道已经迟到了,时小姐。”

  许怀洲轻轻笑了,他看着时瑜晶亮细致的眸,她长睫轻颤,那抹像宝玉般的琥珀色里流动着柔软的光晕,显得亮晶晶的,看着又像眼泪。

  她的眼底有一小片小小的独属于她自己的湖泊,许怀洲看着自己的身影在那片湖泊里投下一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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