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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姑娘。至于马奴赵铭恩
“奴在家乡有一位青梅竹马,从奴记事起,便与她家比邻而居,贫家日子苦,两下里互相照应,也有了十几年的交情。后来世道乱,她搬了家,奴也上京城来谋出路,算是走散了吧。”
这一通话纯属胡诌,至于为什么,赵铭恩自己也摸不着头脑,说完了才回过味来,隐隐有悔意。大约是被她调笑的语气戳中了脊梁骨,一句比一句嚣张,显得自己十分被动,便想找补两句。
互相照应,守望相助这么纯情?越棠对这个故事将信将疑,可转念又想,先前浅浅玩弄了他一把,反应就这么大,难道真是因为什么青梅竹马白月光,要守着贞洁吗?
她不由问:“那你往后,是打算回家乡去找那位青梅竹马么?”
赵铭恩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莫名其妙
的谎,听她这么问,混沌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来。
于是顺势说是,“等奴攒够了身家,还是想回家乡去,找着她,也算对得起从小的情谊。”微顿了下,抬起眼迎上她的视线,“先前王妃说要赏赐奴,奴便斗胆向王妃讨一个恩典,若有朝一日,奴向王妃辞行,还请王妃恩准,放奴归乡。”
他要走啊越棠顿觉不大是滋味,人还在,心却已经飘了,往后还能指望他认真做事吗?
越棠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拧着眉头问他:“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你知道她在哪里?没头没脑的就要去寻人,得寻到什么时候去?”
赵铭恩扯了扯唇角,“事在人为,哪怕结果不如意,尽过全力,也就没有遗憾了。”
越棠哼笑一声,“瞧不出来啊赵铭恩,心中还有这么深的执念,你与那位青梅竹马,想必当年的羁绊一定不浅吧?有些事发生过,确实得负责到底,不然谁都瞧不起你。”
赵铭恩起先还没听明白,见她神色不简单,调笑的意味更浓了,方才反应过来“有些事”到底指是什么事。
“不是王妃想的那样”
故事是假的,她颠倒黑白也伤害不到什么人,但从小到大品行端方的太子殿下,忍不住要抹掉那虚无的污点,“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王妃请慎言。”
越棠还是对他的说法存疑,便笑吟吟道:“你又不是睿王府的家奴,来去自由,我还能把你捉回来不成?放你归乡算什么赏赐,不如这样,我替你将那青梅竹马找到,也算成全了你忠贞的心,怎么样?你只管交代她姓甚名谁,从前家在何处,家中尊长是谁,明日我再让善丹青的师爷依你形容画两张像,如此去寻人,总比你单枪匹马穿山越岭强得多,你说是不是?”
赵铭恩还算沉得住气,只管摇头,“多谢王妃好意,可为了奴的私事兴师动众,便是奴的罪过,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赵铭恩,你很矛盾啊。”越棠愈发觉得他没说实话,“你如此有心,放着京城的花花世界不顾,也要回乡找旧情人,却不知道要抓紧时间吗?我告诉你啊,女孩儿家耗不起,再等下去,说不准哪天她就另嫁他人了,就算你找着她,还能将她从别人身边夺走吗?”
越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命运无常,一时的错过,酿成一世的遗憾。人不能和命运较劲,眼下有好机摆在你面前,你就得识时务,来,快把青梅竹马的名字告诉我。”
话赶话的,就到了悬崖边上,赵铭恩心中叫苦不迭,已经十分后悔编出这个谎言了。要应付过去,只能用更多谎言来圆最初的谎,可眼下局势复杂,早有千头万绪要他操心,再多添一桩,实在是同自己过不去。
赵铭恩深深叹息,换上最软和的语气,企图同她打商量,“奴人微福薄,实在不该提起这些事,让王妃为奴挂心。暂且不说这个了,奴陪王妃聊些别,好么?”
他一放下身段,越棠就晃神。其实能看出来,他很不习惯求人,眉眼极力想摆出和煦的笑模样,可惜没练过,这神情放在五官硬朗的脸上,就显出些滑稽来。但那份漂亮有增无减,温驯与臣服最打动人,哪怕是生涩的温驯,也够她乐上一乐的。
越棠瞧得称意,嘴上继续逗他,“让你读书,你不肯读,本王妃赏你恩典,你也不领情,赵铭恩,你真的很嚣张,还想聊什么,聊江南水患还是赋税改制?我看你根本就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王妃教训得是,奴确实心拙口夯,言语不讨王妃喜欢,是奴的不是。”赵铭恩忽然伸手开始挽衣袖,还冲她淡淡一笑,“奴没有别的长处,唯独手上的推拿功夫还过得去,王妃累了一天,奴替王妃按按脑袋吧。”
要说太子殿下这辈子活到今天,只有别人取悦他的份儿,讨好女郎这种事,更是无稽之谈,想都不曾想。但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啊,三岁上就得先帝亲口赞誉“聪敏过人”的龙孙,悟性高,学什么都快,就连讨好人,只要过了心里头那道坎儿,很快就有模有样了。
越棠被他哄得晕陶陶的,正要道好,却又想起了前头的话,睨他一眼说:“你不是还惦记着那位青梅竹马吗,一双手随意往旁人身上招呼,能行不行呀,不怕坏了道行?”
行不行的,不早已经招呼过了吗?赵铭恩无奈道:“上手‘招呼’的,是治病救人的手艺,那便不分男女。这一刻,王妃是病患,奴怀医者心。”
越棠哦了声,“你的意思是,不把本王妃当女人?”
“不是,奴的意思是,奴会摆正自己的心态,不冒犯王妃,不叫王妃为难。”
这话玄乎,越棠撇了撇嘴,不满意他的表态。
赵铭恩叹了口气,“王妃想听奴说什么呢?奴是微末之人,能投身睿王府为王妃效命,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自然事事以王妃为先,无时无刻不是全力以赴,绝无别的想法。至于什么青梅竹马,今日若非王妃提及,奴也许久不曾想起了,记挂这件事,不是因为有多深的情,只是在心底存个念想,这辈子还长,总得有个奔头,能让人体悟到活着的意趣。”
这话倒有些意思了,阐发加上想象,越棠很快勾画出一个略有些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