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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得过了头,便有了胁迫的味道。越棠不是狂妄的人,她清楚自己的斤两,郑都知把姿态放得极低,那是他会做人,她却不能真把自己当盘菜。禁中最初传口信的时候,她确实动过称病不赴宴的念头,实在是她心中的结还没解开,暂时没法心平气和地面对那位太子殿下。可眼下郑都知将陛下都抬了出来,她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靠天子荫恩过活的人,在圣意面前,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越棠笑着点了点头,“都知的意思我明白,明日的宫宴,我一定准时到场,不辜负陛下与东宫的盛情。”言罢,给边上的平望递了个眼色,平望会意,忙奉上赏银。
郑都知谢了恩,却不接赏,磊落地插起袖子,欠身说:“无功不受禄,臣不敢领王妃的赏。今日臣能得王妃一句承诺,算是功德圆满,就不扰王妃的清静了。”又客套了两句,却行退至门边,方才转身离开。
双成在边上听着,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想不到王妃在陛下心里,竟如此有分量。难道是太子告知了陛下,这段时间是栖身于睿王府、深受王妃照拂吗?”
“你觉得像吗?”越棠有气无力地叹息,“要是单纯的感激,就不会派郑都知上门提点我了。”
其实越棠明白,陛下这么做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央她帮着和粉饰太平,只是各中内情,拉不下脸掰扯罢了。陛下的处境也挺为难,太子平安归来,当然是大喜事,可同时也提醒着众人,太子当初是在鄞州办差时未控制住局面,这才遭遇了不测,并且赔上了睿王一条命。所以就连办不办这场宫宴,想必陛下都纠结了许久。最后既然还是决定办,那她身为睿王的未亡人,若不现身,就有了心怀怨怼的嫌疑,到时候陛下与太子面上都不好看。
平望刚送走郑都知,不一会儿又来传信,“洛州刺史的夫人并一位小娘子在门上,递了名帖,说求见王妃。”另拿出两张先前递进来的拜帖,“太常寺卿的夫人、定襄郡公的夫人,也问王妃近日若得空,可否容她们来府上拜会。”
都是陌生的名字,越棠听得一头雾水,顾不上看名帖,只能先应付已经找上门的,“洛州刺史的夫人为何要见我?她们是王爷母家的亲戚吗?”
平望说应当不是,越棠忖了忖,无奈道:“这么热的天,不是要紧事也不会出门,还是先请进来吧,别让小娘子热晕了。”
趁着客人行至花厅的功夫,越棠囫囵了解了一下她们的来历。洛州刺史是京兆杜氏子弟,不到四十,便守从三品的刺史衔,家中夫人则出自清河崔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越棠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是非得她帮忙的。
远远见着人来了,崔夫人三十余岁,面相甚美,身边跟着的小娘子更是娇俏,盛夏的艳阳衬着桃腮粉面,十五六
的年纪,见了人未语先笑,很难叫人不喜欢。
崔夫人携了极为丰盛的礼,身后跟来一溜女使,手里都满满当当。越棠一看这架势便觉头大,才要开口,崔夫人已经笑着截住了她的话头,“今日来得唐突,失礼了。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都是洛州带来的土仪,王妃只留着赏玩罢,就当是给王妃赔罪,王妃且宽心,一定不会叫王妃为难的。”
若果真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便也不会拿出手了。越棠心知肚明,却也懒得撕扯这些细末,一头让人收下,一头又笑说:“崔夫人有心了,可我也不好白收夫人的礼,正巧了,前阵子我随长公主去了趟骊山,也捎回不少土仪,我让人挑些有趣的,一会儿让崔夫人带回去。”
边上的平望会意,应声领命,“奴婢这就去备礼。”
崔夫人笑意一僵,却没法说什么,闷声饮了口茶,放下茶盏时,脸上又神色如常了。
“说起来,多年前我曾与王妃有过一面之缘。”崔夫人笑看了眼女儿,“算来竟有十五六年了,那时候外子才入朝,在画省做事,便是周大人手底下的小郎官。我生阿蘅后,设百日宴,外子给周大人下了帖子,周大人赏脸,携妻女前来,当日那十来个小女童里,就属王妃最亮眼。我当时便想,我的将来阿蘅若能有王妃一半漂亮伶俐,就算是她的福气了。”
越棠长长“喔”了声,循着崔夫人的话去回忆,脑海里却一片空空。
却也不要紧,这话本就只是个由头,两家人有渊源,顺势往下,才好铺开想说的话。崔夫人也不真指望越棠会认三五岁时的交情,只当趣事听罢了。
崔夫人有意无意将话头引到女儿身上,越棠听话听音,也看向杜家女郎。
“小娘子生得这样好,眉眼间像足了夫人的风华。夫人这话,我就当是夫人抬举我了。”做母亲的人,哪有不爱听别人夸赞儿女的,何况越棠连带崔夫人一起夸。
崔夫人听了果然高兴,抚着女儿的手,那珍而重之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欣慰之意。可随即,却听她慢慢地叹了口气。
“一眨眼阿蘅都这么大了,女儿过了及笄之年,最让人操心的便是婚姻大事。处处合意的姻缘本就难觅,何况她父亲常年外放,阿蘅跟着我们居于外州,可选择的余地就更小了。这些年,倒也不是没遇上过不错的郎君,可惜总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作罢。如今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我与她父亲都要急出心病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越棠恍然大悟。也是的,十来岁的女郎,还能为什么发愁呢。转过眼去瞧杜小娘子,犹带些幼态的面容上攀着红晕,其实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大可不必这样着急,崔夫人这些话,也不该当着她的面说。
忽然灵光一现,难道说,崔夫人是看中了她阿兄吗?
可阿兄的婚事,越棠是不愿插手的,只能婉转相劝,“小娘子还小呢,大可以慢慢地挑选,若是外州寻不到好的,也可以托付居于京城的尊长,代为留心着,等打听到合适的,再安排相看一场也不迟。毕竟婚姻是大事,若心急了,莽撞做决定,耽误了小娘子一生,那才是悔之晚矣。”
“自然也是托人打听着。”崔夫人无奈道,“奈何居于外州,就是不便,路上书信耽搁十几日,几回都错过了,叫旁人登了先。”
十几日的功夫都不愿等,说明也不是太靠谱的人家嘛!越棠只能说:“如今世风不同了,女郎在家中留到二十才出嫁也不罕见,夫人不知道,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