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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越棠方才会想起自己的丧夫尚不满一载的事实,端起寡居孀妇的做派。穿一件孔雀罗衫,搭缥色并霁青的间色裙,发间插一对双凤穿花的步摇,临出门前挽上披帛,双成赞她:“王妃就像是一支新荷,与夜色下的太液池相得益彰。”

  她只是不想招人注意罢了,然而入了宫门才发现,满目姹紫嫣红间的一点绿,分明更惹眼。宫门上的内侍替她引路,一路向北,穿过牡丹园时,遇上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话的年轻女郎们。大家的打量都是无声的,冷不丁却听一声脆生生的“王妃”,从万花丛中蹦出来。

  越棠眼前一花,待那女郎走近,方看清正是昨日求到王府的杜娘子。杜娘子提裙行了一礼,连请安的语气都是娇俏的。

  “我同阿娘打赌,今日若是我先遇上王妃,那就说明我与王妃有缘分,一切便依我自己的意思来,不许阿娘再做我的主了。”边说,一边搀过越棠的手臂,还将前头领路的内侍打发走了,“有我替王妃指引,中贵人去歇着吧。”

  越棠还没来得及拒绝,杜娘子又冲她眨眨眼,“王妃放心,我记性好,适才走了一圈,各处都认得明明白白的,绝不会让王妃走丢。”

  越棠只当她是孩子心性,大人们的九曲回肠,不必牵连到她身上,可她过分的熟稔,还是让越棠感到难以招架。

  “小娘子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越棠提不起兴致,声调平平,“昨日我已经答允了崔夫人,会将小娘子引荐给太子殿下,难道小娘子自己改了主意了?”

  杜娘子却嫌一口一个“小娘子”太客气,央她,“王妃也唤我阿蘅吧。”得到允准,才开开心心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过分正式的引荐,目的性太强了,太子殿下那样的人,只怕会感到抗拒,就算眼前的人美若天仙,也难成事。王妃就替我安排一次偶遇,好么?让殿下无意中撞见我,这样的相识,殿下对我的印象大概会好一些。等我与殿下相熟后,王妃若能再替我美言几句,那更是锦上添花了。”

  越棠不由侧目,妍丽鲜活的少女,说起自己的婚事,虽有赧然,但更多的是欢欣雀跃。那样天真的算计,让她的小心思都显得可爱起来。越棠相当佩服她的果决和勇气,但她实在想不通,杜刺史与夫人这样的门庭,何必非要送女儿进宫,陷入到那是非泥沼中去呢。

  结果杜娘子说:“我喜欢太子殿下呀!我对殿下一见钟情。”

  那理所当然的口气,终于让越棠震惊了,“你见过太子?”

  “去岁太子下江南路,沿途驻跸洛州,我阿爹负责安置殿下仪卫,我跟着凑热闹,在人群里见过殿下好几回了。”

  连远在洛州的小娘子都见过太子,她一辈子身在天子脚下,却不知道太子长什么样,这才是种本事吧!越棠心情复杂,她是理解杜娘子的,对于感兴趣的人,不顾一切地抓到手,她也曾这么干过。

  太子是太子,赵铭恩是赵铭恩越棠又一次告诉自己。

  生怕杜娘子缠她一整晚,越棠决心早早了却她的心事。何况一旦太子在蓬莱洲上亮相,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众目睽睽之下搞花样,风险太大,越棠并没有冒险的兴趣。

  今日陪她进宫的是平望,平望曾是先帝惠妃身边的宫人,在禁中生活过许多年,论行走宫掖,没有人比她更在行。

  “悄悄去打探一下,太子殿下入宫了吗?若人在宫里,就请他在太液池畔寻一僻静处,我有话同他说。”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若找不到可信之人传话,就去寻长公主帮忙。”

  平望点点头,悄没声儿地转身走了。

  还没到开宴的时候,天子与东宫也未至,气氛便很松散,太液池上的凉风,远远送来瀛洲的丝竹雅乐,掺杂着喁喁笑语,一时间,倒像是显贵门户的亲朋们,结伴出门游园。人太多,越棠左右寻不见阿兄,池畔的女眷中也未见熟面孔,索性在水榭中闲坐,团扇摇得勤快些,倒不算难熬。

  “啪”的一声,是杜娘子的团扇拍在胳膊上,一边嘟囔:“好多蚊虫啊。”

  越棠问:“你在京中有要好的小姐妹吗?出去找她们吧,走动起来,蚊虫就不会近身了。”

  杜娘子一心惦记着偶遇太子,哪肯离开,再多的蚊虫也愿意忍耐。两个人的心都在别处,水榭中的时光变得格外漫长,平望匆匆回转来时,其实连一支驱虫的线香都还未燃尽,感觉却像过去一个时辰那么久。

  平望压声回禀:“太子殿下已经入宫了,在南边的清晖阁内,听闻王妃的要求后,殿下说在牡丹园东侧的寿安亭等王妃。”

  “从银台门进宫者,都要穿牡丹园而过,不会被人发现吗?”越棠不免犹豫,毕竟事情经了她的手,若出意外,她怕要担责。

  平望说:“虽然只一墙之隔,但随墙门在南尽,等闲不会有人往那里走。何况现在宾客业已入宫,经过牡丹园的人也很少。”

  既如此,那便这么办吧。越棠抱着送神的心态,将跃跃欲试的杜娘子送走了,还嘱咐平望:“你看着她些,别让人撞破了。”

  耳根子清净了,眼前的风光都变得更动人。暮色四合,云霞敛成了最后一线余晖,金灿透亮,衬得穹顶的靛蓝格外澄净。太液池上亮起无数盏宫灯,勾勒出蜿蜒的连廊,栏杆漆色深,融进了

  夜色里,莹莹灯火仿佛凭空高悬在水面上,映出一排潋滟的倒影。

  富贵窝中从来不缺精致,可眼前的精致,是那样宏阔,美得叫人呼吸都一窒。世间所有的声响都从耳畔抽离了,虚浮成了无关紧要的底噪。

  这就是帝王的快乐吗清风徐来,稍不留神,一侧披帛被吹拂身后,她忙扭头去捞。不经意的一瞥,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笑脸。

  越棠呀了声,忙起身向来人致意,“段将军何时来的?”

  琼楼玉宇是最华丽的画布,画布上的女郎,眼神向他漾过来,那一眼的回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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