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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出尘,落在段郁眼里,一瞬间让他的心漏跳一拍。然而脸上不敢显露分毫,定一定神,笑着说刚来。

  “臣喊了王妃好几声,王妃却不搭理臣。是什么难事,让王妃想得这样入神?”

  越棠不大好意思,“我第一次来太液池,见风景绝佳,一时看愣了,将军见笑。”

  看愣了吗?段郁懂那种感觉。略略走近一步,背在身后的双手无措地握紧了,不知为何,人山人海中与她相见,反倒生出前所未有的紧张来。

  越棠见他不说话,便主动问:“段将军近来可好?局势初定,想必有许多旧账要清算,将军很忙吧。”见他点了点头,又鼓励他,“忙点好,说明陛下很信任将军,往后前程无可限量。将军如今揽起了京城的兵务,想来是不回会昌啦,等陛下发了明旨,睿王府一定备一份厚礼,恭贺将军高升。”

  太子回京前的试探,诱出了不少野心家,细究下去牵连甚广,连南北衙的禁卫都不能幸免。太子归东宫后,便授命段郁总领善后的差事。本来凭段郁的资历,还轮不上他来整肃禁卫,可有东宫的撑腰、天子的默许,加上段郁不怕得罪人,十来天的功夫,便混得风生水起,一时在京城里名声大噪,人人都知道国朝出了位年轻的将星。

  善后的差事是暂时的,至于之后会迁转何处任官,段郁自己倒没什么执念。不过听睿王妃的意思,似乎还是更欣赏事业有成的男人。

  “王妃觉得,臣留在京城更好吗?”段郁问。

  越棠想了想,才郑重地回答:“我一介妇人,不懂官场上的规则,也拿不准怎么选更好。留在中枢,官职显要,当然不错,若赴任外州,偏居一方,但位高权重,可以累积领军的资本,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更多。将军还年轻,往后的路很长,该怎么选,还是要看将军的野望。”

  段郁有些失望,他想听的不是这些。年轻人藏不住心事,心头猫抓一般痒,非要追问到底。

  “于公,王妃说得都不错,那于私呢,王妃以为臣留在京城会更好吗?”

  “于私?于私论,将军多年不曾回京,若留下来,能常常见到家人,国公与郡主肯定很高兴啊。”越棠被段郁问得摸不着头脑,直到看见他脸上的不甘与期待,忽然就懂了,心头直打鼓,啊,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蓦然的发现,吹皱一池春水,何况心软的人,本就见不得别人因她而失落。越棠正要说什么,段郁却又不闹了,脸上浮起一个笑,将先前的失落深深地藏了起来。

  他活泛的时候,依旧是越棠熟悉的那个少年将军,“王妃上各处走动过吗?”他冲西北面一指,池边泊着重楼画舫,远远望去,好一段风流迤逦,“那是座石画舫,虽不能游湖,却可以上二层楼,站在高处,风景更好,臣陪王妃去逛逛吧!”

  另一侧,池畔的绿林中,还有投壶、射柳的把戏,宫中备下了各色彩头,只要乐意,谁都可以上去比试一番。

  段郁一个劲地鼓动她,“听闻陛下将亲手喂大的金斑双尾锦鲤拿出来做彩头,王妃喜欢吗?臣去射柳,替王妃将锦鲤赢回来。”

  越棠虽自己准头一般,但很乐意观赏别人的表演,然而此时挂心杜娘子那头的进展,唯恐出岔子,实在不方便走开。

  她的踌躇,又让段郁会错了意。他低落地说:“臣明白了,王妃不想让人看见与臣走在一起,臣懂得。”说完垂下眼帘,唇角的弧度,委屈得恰到好处,“那臣就不打扰王妃了,臣让内侍领王妃前去。”

  越棠终于艰难地插上了话,“段将军,我只是在等我的女使。”

  段郁听出了一点苗头,小心翼翼地问:“那臣陪王妃一起等,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越棠哭笑不得,段郁这小子不是武将吗,哪里来这么多敏感曲折的小心思?想起刚认识的时候,两人一块儿去杏子林,他那会儿也不是这样的啊,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像头威风凛凛的小豹子,搭弓放箭,稳稳射中猛兽,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小豹子总在她面前打滚呜咽了?

  越棠轻轻笑了声,“段将军今年二十几了?怎么还在我面前撒娇。”

  段郁立在水榭另一侧,离她丈余远,起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她盈盈笑着,语气温软,完全没有反感的意思,一瞬间他激动得几乎想掉眼泪。

  “臣就是想多与王妃待一会儿。”他鼓足勇气,一寸寸将边界往外推,“臣许多天没见到王妃了,有许多新鲜事,想与王妃分享。”

  太液池地势低,南边是一片起伏的桃花林,站在水榭中向南望,只能望见一团团黑黢黢的树影,可若从桃花林看水榭,风灯下的人影,却清晰可见。要是熟悉水榭中的人,甚至还能从二人细微的动作神态间,分辨出流淌在笑脸下的暧昧。

  太子殿下在桃林中站了许久,边上的内侍既困惑,又着急,“殿下,吉时就快到了,您得在陛下起驾前抵达含光殿。”

  然而太子殿下却像是没听见,面无表情地望着池上的水榭,好半晌才开口,“告诉王妃,这样的事,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内侍一愣,方才反应过来殿下并非和他说话,而是在吩咐边上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使。女使正是平望,她埋头应了是,缓声辩解,“殿下恕罪,王妃她也是不得已”

  “她一向有主意,区区几个妇人,难道还应付不了吗?”太子勾了勾唇,凉声说,“到此为止吧,不必再提了。以后王府遇上任何难处,或知会东宫,或知会长公主,皆可,孤不会袖手旁观。”然后收回视线,看了平望一眼,“你回去吧,告诉王妃,要开宴了。”

  太子终于转过身,朝含光殿的方向走去。边上的内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听太子问道:“宴上封赏的旨意,已经送出去了吗?”

  内侍惶然地摇了摇头,“殿下离开清晖阁时,长公主与杨翰林还在阁中商议,眼下却不知诏书在何处。”

  太子闻言步子一顿,立刻调转方向,往清晖阁去。倒是巧,刚到院门上,便撞上长公主走出来,见了他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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