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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在乎了,主动引她去见各家女郎,像其它所有人一样,怀揣逐利、看戏的心态,期待他迎娶太子妃,然后自己在这里和段郁看星星。

  他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伸到她面前,“朝野逐步清肃,有人下狱,有人升官。这是封赏的诏书,上面有段郁的名字,本该在今晚的宫宴上宣读的,但被孤压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孤想先问过王妃的意思。”太子打开诏书,指给她看,“北庭都护府副都护,这个官职,王妃满意吗?”

  越棠狐疑地望向他,“段将军任什么官,殿下为何来问臣妇?不应该过问段将军自己的意思吗?”

  “因为北庭都护府距京城四千里,哪怕天气温和,一路顺遂,也要走四十天。”太子调过视线,落在浩瀚苍穹上,“段郁若真去了北庭,就不能与王妃一起看流星了。”

  他语气很淡,仿佛事不关己,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刺心,甚至有点羞辱人的味道。越棠气极反笑,抬手将眼前的诏书拂开了。

  “臣妇与谁看流星,与殿下又有何相干?殿下虽是储君,却也不必伸手管旁人的家事吧。臣妇还是那句话,段将军升不升官,升什么官,殿下应该去找段将军本人商量,而不是来问臣妇。”

  太子像是有点意外,“王妃生气了吗?孤来问王妃,是因为孤知道,孤若去问段郁,是否愿意出任北庭副都护,段郁也不能给孤答案,他一样要来问王妃。”他耸了耸肩,“所以孤直接来问王妃,不是最省事吗?”

  越棠噎了下,无言以对。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的确擅长洞悉人心,这才是他的本色吧,身在储君的高位上,无所顾忌,不留需要给陛下之外的任何人留情面。可他这是何必呢,越棠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要盯着她呢,抛却前尘,放过彼此,不是两相共赢的结局吗?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殿下。”她一字一句地问,“臣妇的答案,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吗?”

  万籁俱寂的夏夜,气氛像紧绷到极致的弦,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呼喝声,“噌”地一下将那根弦绷断了。转头看,拱桥那头有一队侍卫正向这边走来,越棠还没什么反应,太子却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池边的树林里跑。

  巨大的力量,扯得越棠脑海一片空白,莫名其妙就跟着他往树林里藏,从枝桠底下穿过去,绕到一座石寿山背后。

  太子拽住她扣在身前,站定了,细听外头的动静。片刻后脚步声渐渐走远,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意识到睿王妃在他怀里,他的手还贴在她腰上。

  他一颤,低下头,见她盯住他,看得他心底直发毛。

  “殿下躲什么?”她悠悠地问,“臣妇与殿下举止清白,心中坦荡,殿下为什么要躲?”

  她的声音,交织着独特的香气从肩头漫上来,嚣张地侵占着他的感官。这种感觉很熟悉,是他曾经无数次无可奈何、避无可避的侵占,如今都成了虚幻的梦。可这一刻,只要他略低一低头

  他忍得脖颈僵直,四肢也不听控制,从胸腔里挤出一点声音,生涩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孤忘记了。”他说。

  “哦,忘记了。”她握住他贴在腰侧的手,一点点移开,然后退后两步,站稳了,说,“殿下是东宫太子,是睿王的亲侄儿,臣妇自从得知的那天起,一刻也不敢忘,殿下也该时时刻刻记在心里才好。”

  说完也不留恋,转身便走了。

  太子闭上眼,举止清白,心中坦荡

  可是他已经不坦荡了。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38出双入对

  半夜下了场豪雨,清晨时分,风消雨歇,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残叶,泛黄的脉络熨帖在青砖石上,黑地金花,像一匹华丽的织锦。

  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微苦的草木香,一夜之间,天地就有了秋意。

  空气清冽,天上云影走得迅疾,心情也舒爽。越棠吃饱了上后苑赏景,隔老远,就闻见馥郁的木樨香,走到跟前看,其实大多还是只是花骨朵儿,到盛放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光景,真让人不敢想。

  双成触景生情,想起旧日里的趣事,“咱们家后院里也有一排金桂,王妃记得吗?有一年您来了兴致,非要照着什么新方泡桂花酒,结果那味道又酸又涩,白白祸害了两坛家主珍藏的五云浆,气得家主两天没同您说话。”

  越棠悻悻摸了下鼻子,“其实那两坛五云浆,阿爹就是放着看看,他不会喝的。反正最后都入不了阿爹的口,放着还是扔了,结果也没差啦。”

  显而易见的狡赖,边上女使们只是笑,也不去戳破她。说起这个,平望倒想起来,王府的地窖里还藏着好几坛桂花酿。

  “是王爷亲手摘了园子里的桂花,酿成桂浆,配上长乐烧,秋分那日封的窖,放到现在,也是一载的佳酿了。今日天气正好,不如起出来,王妃尝一尝?”

  提起睿王,众人脸上都流露出怅惘的神色,连越棠也沉默了片刻。睿王十八岁封王开府,在这座府邸中住了两年多,深深浅浅地,总会留下存在过的痕迹。越棠如今住的院子,听说一应布置都是睿王的主意,越棠偶尔也会对着桌上的插屏发呆,试图勾勒睿王的精神世界,可那些到底是死物,远不如一坛桂花酿中的情致触动人。

  她一介挂名的王妃,对睿王其实一无所知,既然是他的遗物,不如送去给真正思念他的故人,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越棠问清楚桂花酿有多少,然后说:“拿出两坛,一会儿我亲自送去公主府,再让人送两坛去内侍省,请郑都知核验后进呈陛下。剩下的”她问平望,“京城里,王爷最信任的知交好友都有谁呀?”

  平望说:“王爷交游甚广,上及内廷,下至市井,都有王爷的好友,但若论最信任、交情最深的”她觑了眼越棠,“非东宫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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