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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宴后,流言纷起。
说云相家中有一女儿,将要入宫,颇得帝王青眼。
她跑去乾清宫没见着他,却撞见了深夜还在他宫中的云缈。
云家和苏家在朝堂上一直不对付,几句攀谈,无意间,云缈已向她透露,两位兄长高升,其中一位正在翰林院。
顶替的是从前苏惟的位置。
她再找来苏惟问,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浑身发冷。
流言传的愈发凶猛,她要执意再去问他,苏惟拦住她。
“你性子烈,以后跟皇上是一辈子的事,哥哥自己
去问。”
苏惟上殿,没提他自己的事,却为她讨公道,自然惹龙颜大怒,将他一贬再贬。
她与谢宴也爆发史无前例的争吵。
争吵后冷战了一些时日,苏惟受了罚,身上有很多伤,她担心,就亲自去见了他一面。
“哥哥不想因为这件事,使你和皇上有隔阂。”
夜色下,苏惟眼中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宠溺。
她顿时鼻子一酸要落泪,又不想让哥哥太担心,别开头将脸埋在手臂里。
只说有些困了。
苏惟将一件外袍搭在她身上。
“夜冷,早些回去。”
冷战足有一月多,到谢宴低头与她求和。
“使苏惟在御前,是不想他再从翰林院往上走,我想从别的地方提拔他。”
他又将苏惟调回朝中,自从一路高升。
明面上,争吵消弭,两人关系愈近。
流言传的凶猛,她问。
“会有人入宫吗?”
“不会。”
他再次,斩钉截铁地答复了她。
可依旧是不久后的十月,云相府大喜,帝后亲临,她在府中,见到一个和他相似四五分的孩子。
他当着众人的面认下,同时下了云氏女入宫为妃的圣旨。
云家兄弟本也是参科举入仕,按着规矩入翰林院,可因贵妃,谢宴便允了他们世袭的爵位,云家一时炙手可热。
她再问,他便不肯再说了。
从那些欢笑到天翻地覆,甚至不到半年。
她想不明白,却不得不明白了。
不肯说便是答案,他毕竟是帝王。
苏皎自此不再问,也再不踏足乾清宫与御书房,足不出户地呆在和鸣殿。
外面传来他对那皇子如何好,贵妃如何春风得意的时候,她只想。
幸好,幸好当时他给她留了一个地方,这小小的和鸣殿,是她的家。
也幸好,她还没对他剖白心意说到了喜欢那种程度,不必在此时自取其辱。
除却再不来往,他对和鸣殿的赏赐与待遇分毫不差,甚至苏惟在御前炙手可热,他重用了云苏两家人。
十二月冬猎,苏惟失足坠下雪山,侍卫遍寻而不得,谢宴在山中待了两日,堂堂帝王丢了半条命,将苏惟捡了回来。
她在奄奄一息的苏惟面前哭的泣不成声,她娘已经死了,如今世上仅存的亲人里,哥哥是她最不能失去的。
谢宴张皇榜,找天下名医,硬生生将苏惟救了回来。
回水凝露丸之外,他们苏家又欠了谢宴一条命。
父兄得重用,她已是皇后,除却曾经想要却并未得到的爱以外,谢宴给了苏家绝无仅有的恩情。
苏惟被救回来的时候,她想。
再没什么了。
人的一生不是只有情爱。
从此,她甘心留在和鸣殿,再不郁郁寡欢,而是想着法子过好她的日子。
也许一辈子就在这深宫了呢。
甚至直到父兄反叛,云缈带人入宫即刻要拿下她,满屋冰冷的刀剑下,也是他的臣子带来了圣旨,又保住了她一命。
重生后,她出不去深宫,前世两年多在和鸣殿的日子已经让她养成了绝不自怨自艾的性子,既然短时间离不开,就想办法让自己过的更好。
第二世,他却将两颗凝露丸又都留给了她。
处置云家,揭穿苏惟,许多前世她以为的似乎都不是真相,可如今看来,谢宴前世也似乎早就知道——
他知道云缈不是他的女人,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儿子,知道云家有异心……可她问起,他还是只字不提。
君心难测,她当时怕问的太过,毕竟曾经允下的承诺都不作数,帝王心说变就变,若是因为惹了帝王生气而降罪苏家,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后果。
起初的惶恐,煎熬,一日日的难捱,在这个梦里又全部席卷到身上,那些被她刻意去忘记的,此时全部卷土重来,骇得她一惊,骤然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