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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其实算阴差阳错的好事。
当年谢九观孤注一掷,把几乎所有的神魂之力, 都倾注在那棵本源巨树里, 甚至没有给自己凶险万分的转世留下一点用来护身。
应玄机也正是察觉了这一点,才毅然决然地随之而去,护卫左右。
九观树那是忽然倒下, 正逢燕拂衣的神魂也到濒临崩溃的极限,那本就无所依凭的魂魄在动荡中, 几乎立刻碎掉了。
但李浮誉赶到得及时,又用仙灵之力强行凝聚住一时半刻,刚好迎接九观树中逸散的能量归体。
从那时起, 理论上来说,燕拂衣便已经继承了谢九观的所有力量。
只是那能量隐而不发,全部用在默默修补他碎裂的神魂上。
如今若想要使用,大抵需要一个契机。
尽管所有人都劝他不要急,告诉他说:并不是每一次,他都要对这世界的兴亡承担最多责任。
可燕拂衣自己心里,总是放不下。
魔尊已经许久没有过消息,那个人喜怒难测,如果哪一天突然发疯,又要拉着所有人陪葬,都不会让人奇怪。
到那个之后,师兄如今作为唯一掌握金仙能量的正道人士,那种力量却并不长于打斗。
千年之前,应玄机在十二金仙中,也大多担任推衍谋算的角色。
即使有作为“李浮誉”时修炼的底子在,可那点年轻修士的经验,与金仙之力比起来,微薄得就好像大海里的一滴水。
所以还是,唯一能给所有人作为后盾的——只剩下曾经属于剑仙的力量了。
在不弃山的调度下,整个修真界都已又进入战备状态。
修士、妖族,甚至是占据最多数量的芸芸凡人,都已经握紧自己的武器,准备为了生死存亡,最后背水一战。
与五十年前相比,大家心里倒是有底许多。
一来“应玄机”已出关,二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守夜人,在魔界坚持过整整五十年。
在那场漫长而孤独的对峙中,竟然是守夜人,竟然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修士,赢了魔尊。
燕拂衣仍然活着的消息,给所有人都注入了一种巨大的信念之力,至少他们会真的有些愿意相信:魔尊,是可以被战胜的。
看似不可违抗的绝对力量,是有可能被坚定的信仰、永不放弃的精神所战胜的。
关凌渡上山时,就听见那些等待在山门之外的人,互相说着这些勉励的话。
她多少感到不可思议。
关凌渡是在整个人间最为动荡的五十年中成长起来的,她仍非常清晰地保留着最小时候的记忆,记得那个时候,占据主流声音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她亲眼看见燕拂衣在墨襄城如何舍生忘死,也亲眼看见,那些一日前还恨不得给救命恩人下跪的人,第二日是如何丢过去最尖锐的石头。
她亲眼看见道貌岸然的所谓“大宗门”,对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功劳受之泰然,放着迫在眉睫的危险不管,用权势力量解决自己的私人恩怨。
当然,在那之后,她也亲眼看见,那些受到惩罚的人痛哭流涕、跪地恳求,都再求不回一个心软的回眸。
小花经历过这些,除了师尊,她决定谁都不相信。
关凌渡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对着不弃山门口的云镜,打理了一下自己已经很无懈可击的仪容,踏了进去。
她对守门的弟子递上令牌。
“我是燕拂衣的弟子,”她很自豪地对那位师姐说,“来看望我的师尊。”
……
祝子绪很认真地对终于来见他们的渊灵说:“这些年,很感谢不弃山帮忙。”
当年昆仑的事情闹得很大,掌门声名狼藉之后失踪,另一位尊者整日浑浑噩噩,俨然已不把自己当做门派的人,曾经辉煌光彩的超大宗门,地位一落千丈。
他们几个年轻人在师长的默许下,发动了一场政变,赶走所有曾与前掌门牵扯不清的嫡系,已经做好了背负着宗门艰难前行的准备。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昆仑毕竟还有众多长老,虽然再无尊者,但普通的小门派,还是不敢落井下石的。
可还有不少大宗门也曾经交恶,或总会在资源争夺中避无可避——那么大一个门派,那么多的弟子,没有了上位者的庇护,他们想在乱世中好好修炼,变得尤为艰难。
再艰难,他们也要把大师兄曾经那么辛苦撑着的门派,好好地保留下去。
总无非就是大家都再辛苦些,或进境再稍慢些罢了。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昆仑弟子行走在外,被所有人联合起来排挤、耻笑是常事,那些人用李安世的恶行、商卿月的软弱、还有燕拂衣曾受过的错待攻击他们,在秘境中抢夺资源,对一些重要的消息也都隐瞒。
前两件事他们无法反驳,可最后一件,会真的刺进他们心里,缓慢地渗出血。
门派上下被清理一新,所有不配留在昆仑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可所有人也都意识到:这一天,来得太晚了。
过去,总是大师兄护着他们,大师兄为所有人规划好一切,可他们竟都那么迟钝,没有早些意识到大师兄的处境已差到那种地步,又都那么弱小,在扪心台刺亮所有人的眼睛那天,都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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