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
小川心惊胆战地走过一排排解刨台,走到里面,又看到无数面写满化学公式的墙。
“a4。”耳麦里传来指挥官冷静的声音,在叫他。
高田小川下意识立正,通过耳麦回复:“a4收到,这就过去!”
底下五层更加湿冷,还有股难闻的气味。他接手破译工作后,同事去了其他地方,留他一人一边搓手,一边盯着计算机里在跑的代码。
花了两分钟终于破开,高田小川松口气,收起电脑,推开金属门进去。
里面偌大的空间却只有一面墙有柜子。技术员靠近那白色木柜,拉开几个柜门,才找到一个金属盒。上面有层黑色的污渍,像从煤炭矿里挖出来的。
高田小川打开,小心翼翼地掏出里面的东西,打算装进自己背包,以便携带。然而这时,一只肤色过白的手从他背后伸来,抽走了他手里厚厚一沓发黄旧纸和光盘。
高田小川顿时惊得寒毛直立——他根本没注意有人进来!
这个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他身后的人,很遗憾地告诉他:“这个,可不能给你带走。”
高田小川僵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只是内勤人员,生怕有半点动作,对方就下杀手。此时的距离,已经近得他没戴耳麦的左耳能清晰听见对方呼吸。
耳麦里传来其他同事声音:
“不好,有炸/弹,倒计时不到六分钟!”
“所有人撤出大楼!”
那只手又伸过来,摘走了他身上的微型镜头。随后,高田小川感受到对方后退。
他听那人说:
“快走吧,该逃命了。”
就因为这句,技术员不知哪来的胆量,竟顺着那只手,转头便看向了似敌非友的来者。他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而对方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令人印象太深。直到爆炸发生之时,他的脑海里还在浮现犹如坠日的红。
高田小川没想到很快就又见到。爆炸的第五次余波过后,一个身影从坍塌大半的危楼里,从灰黑色的浓雾中,在数道手电筒光下缓缓现身。技术员没看清那里发生什么,有更多的人围了上去。最后,是两个穿防弹衣的人跟在急救人员身后将人带走,他远远地目送他们登上救护车。
过了好久,等技术员都已经坐进附近警署的医疗室接受治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拿走了他破解出的东西的人,出来时似乎两手空空?
嘀嗒
嘀嗒
嘀嗒
嘀嗒……
诸伏景光四岁时听妈妈讲玻璃娃娃的故事。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易碎的。
发不出声音的日子里,他以为自己是那个娃娃。可后来偶然的一次回头再看,发现所有的一切,在熬过去后,都变成了过眼云烟,再不能成为压在他心上的石头,甚至是一根稻草。
距离他第一次听玻璃娃娃的故事过去二十五年,二十九岁的诸伏景光才意识到,原来真正易碎的,都会把自己包装成最坚硬的模样。而若不把人牢牢绑住,他会像一只无锚的船,直直地沉向海底。
“收到了指令,我们要带走他……”
“他在名单上。”
“希望你配合。”
枝和。
枝和。
四周太吵,他双膝跪地,抓住眼前人不放。已经被转移到担架上的人满脸是血,急救人员在尝试唤醒患者意识。他也想这么做,想出声喊枝和,叫他醒来,可又不想让枝和睁眼后面对这个硝烟未尽的夜晚。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抓紧了,抓紧人不放,不叫他太早醒来,也不准他掉落。
叫不醒人的急救人员急得冲把担架周围堵得水泄不通的特警大喊:“拜托你们能不能让让!这位患者要马上送往医院!”
特警人员寸步不让,要先争夺到主权。而他趁机俯下身,伸手擦拭枝和脸上的血,在他耳边说话。
“枝和,”他哑声问自己的爱人,“你相信我吗?”
身后一名特警立马将手压在他肩头,带有最后警告意味地说:“请你松手并且离开。”
降谷零挤身进来,见到担架上的人瞳孔猛烈一缩。他赶紧回过神,拨开幼驯染身上的那只手,到幼驯染身边小声叫他。
“hiro。”
对方不语,降谷零只好又伸手搭上他手臂,作无声的提醒。
没人看见黑发男人此刻垂下的眼帘后有什么。在最后迫不得已分离之际,他被搀扶着即将起身时,小指被很轻地勾了勾。紧接着,两只紧紧相贴的手彻底分开。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捞,担架却被抬走。
救护车在尖锐划破夜空的笛声中呼啸而去。降谷零观察身边人情绪,却发觉对方的脸上异常平静。
诸伏景光看着救护车带着人远去。内心里,因为刚才那轻轻一勾,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嘀嗒,嘀嗒……
01号站立在响彻的嘀嗒声旁,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手里的玩意儿不大,却消耗他太多,也承载了所有的秘密与过往。
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过往就此成为海面漂浮的泡沫,破碎在世界的狭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