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0

床旁坐下,静静等着宁知澈出来。

  宁知澈没让她等太久,过去一两刻钟后便回了寝殿。

  女官遵照圣命拿了壶果酒过来,先后为皇帝和苏吟斟上一杯,接着便依命退了下去。

  酒气才将入鼻,苏吟便已隐隐开始觉得脑袋发晕,但对上皇帝沉沉的目光,仍是笑着将酒盏端了起来,柔声道:“子湛阿兄,明昭敬您。”

  宁知澈眸光微动,依言端起自己面前的果酒,与她手中玉盏轻碰。

  苏吟在宁知澈的目光下敛眸饮酒,随即细腕一转将酒盏倒置,让他瞧清楚自己已然饮尽此盏。

  宁知澈见她面色坦然,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也将自己手中那盏果酒饮入腹中,然后眼睁睁看着苏吟那张雪嫩面庞渐渐晕开酡红,一双明澈杏目亦是蒙上一层迷茫水雾,与她少时饮酒后简直一模一样。

  多年过去,他的青梅样貌长开了些,身量也高了,性子亦是改了不少,甚至连心里装的郎君都换了一个,只有这个短处一直未变。

  对上苏吟呆愣懵懂的眼神,宁知澈收回心绪,缓缓开口:“苏明昭。”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吟暗暗攥紧衣袖,嗓音却是与昔日醉酒后一般无二的柔糯:“嗯?”

  宁知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你当真仍喜欢朕?”

  他看见眼前女子似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自己的话,尔后朝他点点头:“喜欢。”

  宁知澈怔了怔,面上寒霜瞬间融化,唇角不受控地微微上扬,却又立时抑下,又淡淡问了句:“在你心里,朕与谢骥谁重要些?”

  “你。”

  听到眼前女子果断坚定的回答,宁知澈瞬间耳尖微微发红,却仍有些不放心,盯着苏吟看了须臾,忽又为她斟了一回酒,走过来将她抱坐在腿上,喂她喝了下去。

  苏吟一颗心顿时提至嗓子眼,在半刻钟后脸颊滚烫、意识模糊之际听见对面传来帝王低沉的嗓音:“仍喜欢朕吗?”

  她张了张唇:“是。”

  “朕比谢骥重要?”

  “是。”

  话音才落,苏吟面前的酒盏就又被人添满。

  第三杯了。

  巨大的惊惧涌上心头,苏吟心口狂跳,眼眸半阖,饮尽宁知澈喂她的那盏酒。

  此盏入腹,苏吟的意识瞬间陷入混沌,眼前景象和耳边传来的问话也变得极为模糊难辨。

  宁知澈又问了句:“还是喜欢朕?”

  她勉力抓住最后一丝清明,艰难回答:“是……很喜欢。”

  “还是朕更重要些?”

  “是,阿兄最重要。”

  宁知澈看着已醉成一只呆兔子的苏吟,终于满意地放下酒盏,轻哼了声:“算你还有些良心。”

  苏吟闻言心神大定,任由男人伺候自己漱口,再将她抱回床榻,轻轻为她盖上锦被。

  额间落下珍而重之的一吻,继而上方模糊传来男人温柔的轻哄:“你先睡,朕再忙半个多时辰便过来陪你。”

  酒醉的人身倦心疲,不会乖乖回应。苏吟闻言只当没听见,未曾睁眼看他。

  皇帝似是在床前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待再听不见宁知澈的脚步声,苏吟才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心落回原处的那一瞬,酒劲霎时涌将上来,侵吞苏吟仅剩的理智。

  她将锦被往上提了提,在被窝中阖目入睡,只是即便在睡梦中也仍记得谢骥此时危在旦夕,所以连睡也睡不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龙床忽地向下陷了一块,有人放轻动作躺在她枕边,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恰在此时,梦中的谢骥重伤不治阖然长逝,苏吟霎时眉头深蹙,喃喃轻语:“谢骥。”

  明明她唤得极轻,可落在宁知澈耳中却如一道惊雷一般,劈得他瞬间浑身发冷,脑中归于一片空白。

  他的女人,此刻躺在他的榻上他的怀中,口中却唤着别的男人。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缓过神来,抬手捏住苏吟小巧挺翘的鼻子迫着她醒来,于昏暗的烛光下看着醉意比之方才更甚几分的怀中人,默了片刻,漠然开口:“苏明昭,你如今当真还喜欢朕?”

  苏吟意识已完全不受控,木木呆呆地费力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方才所问之言的意思,昂着脸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喜欢了。”

  不喜欢啊。

  意料之中的答案。

  宁知澈眼眶顿时烫得厉害,嗓音亦变得沙哑:“何时开始不喜欢朕的?”

  “三年前,我决定下毒害你之时。”

  宁知澈只觉无比荒谬。

  决定下毒害他的同时便不再喜欢他了,这是什么道理?

  宁知澈喉咙哽了哽,忍着怒气继续问道:“那你……如今对朕是何情愫?”

  “愧疚。”

  愧疚?

  十余年青梅竹马之宜,如今在她心中竟只余愧疚?

  恨意和狂怒肆意撕扯着宁知澈的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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