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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哑声道:“李妈妈,你说我先前是否太不懂事了些?”
李妈妈闻言愣了愣,刚停的眼泪瞬间又掉了下来:“侯爷与老侯爷一样,都是难得的至诚之人,只是侯爷您千不该万不该与那位争!这般犟着既苦了自己又带累了夫人,何苦来哉?您如今才二十岁,往后的日子还长,能想通便好。”
谢骥垂眸抚摸着玉佩上那匹驰骋在疆场上的千里马。
是啊,何苦。
他在血襟司时日日提心吊胆,怕极了皇帝会处死苏吟,如今苏吟好不容易才从诏狱出来,他再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苏吟再进一回牢狱。
只要苏吟活着,只要她过得好,怎样都可以。
下定决心不再纠缠的那一瞬,过去三年的甜蜜回忆尽数涌入脑海,令他瞬间眼眶发红。
他没夫人了。
从今往后他身边再也没有苏吟,曾无数遍设想过的带她去北境看边塞风光,带她去骑马捉鱼,带她躺在广阔无垠的草地上看夜空,瞬间都成了奢望。
如有什么从身上生生剥离,与身上的伤痛同时撕扯着他的肉躯,谢骥让李妈妈出去,低头埋入锦褥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推门声。
他只当是哪个下人,要不然便是宣平侯府那两个盛名在外的同宗堂兄,便连头都懒得抬。
可来人的步子很轻缓,听上去熟悉至极。
谢骥如有所感,抬起那张被泪水浸湿的俊朗面庞,怔怔望去,待瞧清那人的面容,眼泪瞬间哗哗往下流。
苏吟看得眼睛发酸,静静站在榻前与他对视。
谢骥心觉十分丢脸,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只能低头去藏自己的泪眼,胸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最终却只是沙哑着嗓音问了句:“你今日……是来陪我过生辰的吗?”
第30章 生辰喜乐
苏吟不知该如何作答, 甚至因屋外有皇帝的眼线,她连句生辰喜乐都不敢说与谢骥听。
她很清楚,宁知澈嘴上说要自己像三年前骗他那样骗谢骥, 可她若真敢像当年待宁知澈那样温声软语对谢骥诉说情意, 向谢骥闭目索吻, 只怕谢骥会连全尸都保不住了。
苏吟敛眸看着谢骥身后。
谢骥此刻穿着中衣,遮住了身后道道伤痕。但他挨的那一百杖五十鞭还未结痂便又添了四十杖三十鞭,还顶着重伤与御前侍卫统领交了手,即便苏吟看不见他的伤处,也能想象得出那些伤到底有多狰狞骇人。
谢骥的目光一直凝在苏吟脸上,自然知道她在看何处。
若换在以前, 他定会掀开中衣让苏吟瞧自己身上的伤, 再厚着脸皮撒娇喊痛,定要让苏吟露出几分心疼才肯罢休。
可如今……
谢骥眼神黯淡下来, 朝苏吟安慰地笑了笑:“无事, 我皮糙肉厚, 养个两三月便能好了。”
惯来喜欢在她面前假装娇气怕疼的男人突然变得沉稳正经,苏吟不由微微怔住, 将视线移回他脸上。
谢骥此刻面容苍白憔悴,身形瘦了一大圈, 脸颊也瘦削了不少,双目凹陷, 因着刚从鬼门关被人救回来,元气只恢复了两三成,瞧上去精神极差, 与平日里那个唇红齿白、目若朗星的青年将军判若两人。
谢骥如今这副模样,自己今日若再下毒, 他十有八九活不下来。
可若不下毒,宁知澈定会龙颜大怒,届时谢骥便必死无疑了。
心底生出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无力感,苏吟霎时思绪纷乱如麻,左右为难。
谢骥很少被苏吟这般盯着瞧,若是从前定会心花怒放地将脸怼到她面前任她看,但此时知道自己模样憔悴不堪,万分不想让她记住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当即转开了脸,低声道:“别看了,丑。”
苏吟知他好面子,依言将目光移向别处。
谢骥见苏吟眉宇间覆着愁云,既不开口说话,又没有立时离开,知晓她心里藏了大事,抿了抿唇,声音放轻了些:“你有何事可直接与我说,不必怕我受不住。”
对上那双虽已失了神采却仍清澈干净的瞳眸,悲伤和自厌如浓雾般在躯体中蔓延开来,苏吟微微低下头,静默许久方轻声将实话告知他:“陛下赐谢侯一杯毒酒,命我前来谢府送侯爷归西。”
谢骥顿时愣住,昂着脸怔怔看苏吟许久,哑声问道:“今日吗?”
苏吟脑袋垂得更低了些:“嗯。”
谢骥沉默下来,半晌才又问了句:“我死了,陛下会待你好些吗?”
苏吟一怔,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门外有人监听,开口语气疏离客套:“侯爷想错了,陛下并未亏待我半分,是我自己不好。”
夫妻三年,谢骥整颗心都放在了苏吟身上,自然看得出来她说这话虽是为了堵门外之人的耳朵,但也是出自真心。
谢骥看着苏吟眼下的乌青和明显清瘦了些的身形,再度红了眼睛。
但她过得不好,也是真的。
谢骥喉咙哽了哽,恭声道:“既是陛下旨意,臣自该领受。”
苏吟静了许久,僵硬地抬起右臂,指尖微微发颤,动作极缓地从左袖中取出那包毒粉。
寻常皇帝赐毒都是直接让人端一盏酒过来,谢骥愣愣看着苏吟手里的纸包,想起回京那日苏吟向他坦白三年前下毒谋害废太子一事,终于明白了皇帝为何非要苏吟来做这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