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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带着沈老宗主去侧殿候着,而后看向苏吟,犹豫道:“晞儿应已醒了,你去瞧瞧她罢。”
“她有乳母照看,我等会儿再过去。”苏吟不肯走,“我想在这里守着你。”
宁知澈便不说话了。
他承受的疼痛比苏吟预想中的剧烈得多,苏吟眼睁睁看着他一张脸几乎在药力发作的那一瞬间便变得惨白。不过短短几息过去,宁知澈就连坐都坐不稳了。
宁知澈今日比先前余毒发作时看起来还要痛苦。苏吟泪水迸出眼眶,扑过去扶住他,摸到他被冷汗浸湿的衣袍,忽地记起去年宁知澈在发怒之际说的话:“……当初朕被你所下之毒活活折磨了两个多月,日日从早疼到晚,如被烈火烧灼遍身,直至实在熬不住,快要疼死时才终于等到沈老宗主想出解毒之法……”
她张了张唇,艰难问道:“阿兄,你四年前中毒时……也和今日一样疼吗?”
宁知澈却已痛得说不出话了,无意识地将脑袋埋在苏吟怀里,苍白的唇瓣贴着她的脖颈,靠着从她身上索取的那点温暖和甜意缓解疼痛。
苏吟其实也无需他回答。
解毒再疼,哪会有中毒时疼呢?
两个多月,六七十个日夜,每日都这般疼,她根本不敢想宁知澈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好在宁知澈的命保住了,好在她还有机会补偿。
苏吟抽泣着为宁知澈拭汗。直至一个半时辰过去,宁知澈的脸才渐渐恢复血色。
沈老宗主进来把了回脉,言道因宁知澈中毒的时日太长,照此方饮药一个月才能彻底清去余毒,过后再照着先前谢瑾呈留下的复元医方调养两年,龙体便能康复。
苏吟将已然筋疲力尽的宁知澈扶上床榻,为他盖好锦被,亲自送沈老宗主出去,在殿门外压低声音问道:“宗主,陛下痊愈后能否长命百岁?”
她记得少时曾听沈老宗主提起过宁知澈身强体健,可活过百岁,虽知宁知澈中毒后损及龙体,定然无法康健如初,但还是忍不住存了一丝希冀。
沈老宗主静了一瞬,实话回答:“陛下应能活过八十五,也算长寿了。”
苏吟沉默了下来,半晌又问道:“谢骥去年也中过此毒……”
“谢侯中毒后没几日便解了毒,虽也伤了身,但不至于影响寿数。”沈老宗主知她想问什么,“他生了副铁打的身子,若无意外,这辈子轻轻松松就能活到九十九。”
“咱们陛下就没谢侯那般好的运数了。”沈老宗主叹道,“这么毒的东西在陛下体内留了整整四年,日夜侵蚀脏腑,陛下哪里还能再长命百岁呢?若无谢瑾呈的那张复元方子,陛下这辈子活到五六十岁都算命长了。”
苏吟眼神一黯,涩然道:“我知晓了。”
她看着殿内出了会儿神,忽又问道:“听闻宗主这里有可转移疼痛的良蛊,不知可否予我一对?”
“娘娘想将陛下解毒时的剧痛移到自己身上?”沈老宗主犹豫道,“可您是女子,怕是受不住。”
蛊虫转移疼痛的同时,也会让代为承受剧痛的人感知到对方的情绪,而皇帝又不能让臣属知晓心中所想。若非如此,世上肯为皇帝赴汤蹈火的男儿多的是,他随便从中挑一个替皇帝承受剧痛就好,皇帝也就不必自己扛着了。
“宗主放心,我受得住。”苏吟说到此处恍惚一瞬,“解毒需一个月,我不想再让他疼了。”
沈老宗主听出她话里的疼惜与愧疚,低叹道:“陛下爱娘娘如命,定不会答允。”
“我会设法不叫他知晓。”
沈老宗主亲眼目睹皇帝受了四年的苦,私心里也盼着有人能为皇帝分担,听她话说到这份上,终是点了头:“晚些时候老朽会将蛊虫送来。但娘娘届时若扛不住,老朽还是得将实情告知陛下,将蛊虫取出来。”
苏吟见他松口,稍稍舒了一口气:“多谢宗主。”
待沈老宗主走后,苏吟转身回到殿中,见宁知澈睁眼躺在帐中等着自己,步子立时加快了些,柔声道:“怎么不睡一会儿?”
宁知澈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你同老宗主说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
苏吟张了张唇:“……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解毒这一个月你可有什么要忌口的。”
“你要为朕洗手作羹汤?”宁知澈弯眸笑了笑,“朕的明昭何时这般能干了?”
苏吟心里霎时一跳。
宁知澈也想起了苏吟与谢骥的那三年,唇边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他舍不得让苏吟做的事,苏吟已主动为别的男人做过了。
谢骥当初尝到她做的菜,定是幸福到掉眼泪了罢?
宁知澈不再自虐,收回思绪温声道:“做饭辛苦,你也不是喜欢下庖厨的人,御膳房多的是宫厨,无需你亲自动手。”
苏吟喉咙哽了哽:“我学会了你最爱的玉棠糕。”
宁知澈一怔:“何时学的?”
“太后娘娘过世之后。”苏吟低下头,“玉棠糕是娘娘最拿手的糕点,我知你思念母后,便想学着做给你吃,未曾料到太上皇会将你贬去南阳。”
宁知澈凝望着苏吟低着的脑袋,久久未发一言,最后轻轻将她拽入怀中:“明昭。”
“嗯。”
宁知澈嗓音低哑:“你先前想为朕守寡,是因为爱朕还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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