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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鄂直接坐在地上,对桌边的慕秋筠道:“哥!我还是想不通,人为什么都走了呢?”
他气急,以手背击打手心:“三天了,每次都是唱着唱着人就都没了,以前从来没这样过啊!”
慕秋筠表情沉沉,淡声:“慌什么,那些老客都是卖程二爷的面子,现在离了程二爷,散了也不奇怪。”
他闭上眼:“散了才好。老客散了,才有新客,到时才算我们真正的出头。”
荀鄂半认同半迟疑:“我还是慌……”
他们互不言语,各自离台。转眼重新登场,这次却连一开始的老客都没了,宾客桌旁空无一人,两人对着空落的席位,唱完整场。
荀鄂下了场,坐到桌旁,闷头哭起来。
慕秋筠失魂落魄地走到他身旁,唇徒劳开合,却没说出一个字。
一派沉寂。
角落里忽然响起二胡弦音。
聚光灯打过,程颢拉着二胡,旁边站着水袖长衫的赵怀笛。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浅水龙被困沙滩;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
我好比离山虎落在平川。”
和缓婉转的唱词,好似在讽刺兄弟二人此时的处境。
程颢笑得冷酷而残忍,那双眼透出讥笑,就这么凉薄地注视兄弟二人。
灯光渐暗,程颢的身影消失。
荀鄂抬起头,满脸疲惫,头发凌乱,哑声:“哥,不能继续这样了。”
慕秋筠如梦初醒,刚回神地胡乱点头:“对,说得对。”
荀鄂张口,却被慕秋筠的话音截断:“我们得去找宋四爷。”
“我不是这个意思……”荀鄂低声,但慕秋筠仿佛没听见他的话,魂不守舍向外走去。
荀鄂连忙跟上。
画面转,两人站在宋府门外。
队友扮演的下人回:“二位请回吧。宋四爷不见客。”
荀鄂请求:“宋四爷以前常来听我们唱戏,您帮忙通禀一下。他怎么可能不见我们呢?”
“哦……是您二位。”恍然大悟状,“您稍等。”
二人目露喜色,慕秋筠紧紧握住荀鄂的手。
片刻,那人回来,手中一封书信:“宋四爷让我把这封信转交二位。”
“一封信?”慕秋筠手指攥紧,泛着白,“四爷人呢?”
“我不是说了,四爷不见客。”那人神情不耐,“信是四爷亲手写的,现在交给了二位,二位且回吧。”
慕秋筠从他手中抢过信封,粗鲁而急切地撕开,手指颤抖,展开信纸。
“二位:
展信安。
二位离开程府已有月余,宋某闲暇时,到场观赏过二位的表演。
实在是令宋某失望。
宋某以为,二位脱离程某掌控,技艺该越发精湛才是。
难说,难说。
此后宋某不再叨扰,祝二位一路长红。
就此别过。”
薄薄的信纸飘落,慕秋筠面色苍白如纸,挺拔的身形晃了晃,猛地摔倒在地。
“哥!”荀鄂急出了眼泪,忙弯腰扶他。
慕秋筠紧紧抓着他袖口,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表情急切而惊恐,硬生生让俊俏的脸显出几分狰狞,额上冒出细汗,鬓角可见青筋。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一连三声,层层递进,情绪越发激动。
“哥,咱们先回家,”荀鄂流着泪,扶他起来,“先回家,咱俩一起,什么都能解决。”
慕秋筠面色灰沉,回到家中也一语不发。
荀鄂坐在他身边,低声道:“哥,我看明白了,我们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
慕秋筠一动不动,荀鄂握住他的手,难受道:“没事的哥,咱们努力,精修技艺,总有好起来的那天。”
“到时候我们的台下还会宾客满盈,有人心甘情愿给我们送上礼物……”
“不可能了。”缥缈的声线,不带一丝感情,慕秋筠说,“得罪了程二和宋四,这城里哪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靠自己?呵……”
他轻笑,笑声逐渐不受控制,整个人笑得俯下-身来,手掌盖在面上,指缝却溢出泪水。
“可是总要想办法啊,哥。”荀鄂看着他,又难受又焦急,想要伸手抱他,却怯懦地僵在半空。
慕秋筠打掉他的手,靠回椅子上。
两人旁侧,漆黑的舞台亮起束光,程颢坐在光里,手持二胡,不紧不慢,低沉哀伤的曲调萦绕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