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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九九语气坚毅,声气有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今日在京兆府审案,知道我在做什么,且也愿意过来的人,自然而然地汇聚成了一股力量,就像是攥紧了的拳头,打出去的时候虎虎生风。”

  “但这只拳头是不能散开的,一旦今日结束,他们各自归家,不可避免地要面对现实当中存在的问题。”

  “真的要继续跟皇帝作对吗?”

  “迟疑是完全正常的,这与善恶无关,而是人性如此。”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要做,就赶紧做!”

  姬绰应了一声,却又问:“这是对于他们的评判,那你自己呢?”

  “就我自己来说,我也不想再继续拖沓下去了。”

  九九说:“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糟糕,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改变的时候。”

  街上的乞儿成群,以偷盗为业,这难道全都怪那群孩子吗?

  京兆府在做什么?

  可是循着这条思路再想,这难道全都怪京兆府吗?

  高门大户视人命如草芥,单单一个万家,前前后后打死了多少侍女小厮?

  满东都难道就只有万家是这种做派?

  先帝昏聩,数次南下,搅弄得民不聊生。

  当今酷烈,包庇□□,戕害人命,又作过多少孽?!

  九九说:“虽然不能把整个时局的糜烂都归根于皇帝,但至少他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根源。”

  “如果我只敢无关痛痒地去审赵少尹,砍裴四的脑袋,却不敢去动皇帝,就跟之前审案的时候只敢打刘耆长不敢动赵少尹有什么区别?”

  姬绰百感交集地注视着她:“原来这就是破命之人,难怪你会是破命之人!”

  九九从他的话里边听出来一点褒赞,不免有点赧然。

  “其实,我多多少少也占了你一点便宜。”

  她实话实说:“二弟告诉我,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皇帝虽然也有不足之处,但是对比起如今这个来,已经可以堪称是圣君了。”

  “我知道在如今这个皇帝之后,有人稳定了局面,没有造成大的动乱,所以才敢这么做的。”

  姬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的道:“你知道谜底是什么了,是吗?”

  他说:“你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场梦境了。”

  九九短暂地缄默了一下,而后说:“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姬绰明白了:“所以你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打破这个泥缸,将其洗刷干净。”

  九九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她如实说:“我不知道这场梦境被打破之后会发生什么,可能我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我觉得,梦境当中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会映照到现实当中去的。”

  乔翎从几百年后的神都奔赴东都查案,这件事要管。

  如今皇帝昏聩,民不聊生,这件事,也要管!

  看见了,又力所能及,就要去管!

  ……

  时近中元,月上中天。

  那月光白得近乎凄厉,终于叫一团乌云遮掩住了。

  只有悬挂在屋檐下的宫灯兀自明亮。

  姬绰直奔中朝而去。

  今日之后,紫衣学士们只会用一个声音说话。

  杀机像是被风吹动了的雾气,在宫城之内静静地流动起来。

  皇帝此时还未入睡,同国师一道在静室里议事。

  不只是他们未眠,庄尚书、林侍郎、越国公、郑国公、靖海侯等等数人也未出宫回府,而是留在御书房的外间,美其名曰议事。

  其实就是不敢回去。

  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乔少尹就跟疯了一样,说杀人就杀人。

  英国公的弟弟裴四被杀了,从三品大员的京兆尹被杀了——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落到她手里去,也一定会被杀的!

  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皇帝知道自己需要勋贵们的支持,也需要时间来对一切进行发酵。

  此时此刻,外书房里勋贵们对乔翎等人所酝酿着的不满,来日都将成为他用来铲除异己的那把尖刀。

  他需要让乔翎结恶于众,需要让她众叛亲离。

  可与此同时,也并不妨碍他看不起这些人。

  只是一阵风吹过来,甚至于连雨点都没下,就被吓破了胆!

  他稍显烦躁地询问国师:“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为朕洗髓?”

  国师觑了眼时辰,微微一笑,躬身道:“现在就可以了。”

  他打开了通往密室的门,手持灯盏,协同皇帝一道,慢慢地走了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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