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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间惊呼一声,回过神来,下意识捂住了嘴。
杨皇后抬眸看了一眼,只觉得遍体冰冷。
庭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位紫衣学士,冠帽上的黑纱裹挟着死亡的召唤,在夜色中静静地飘摇着。
他很平静地说:“请贵妃和两位皇嗣往章德殿去吧。”
杨皇后听得一怔,回过神来,又觉得不对——贵妃的反应好像太平淡了。
她再一低头,便见贵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
不只是她,两位皇嗣也是如此。
母子三人神情木然,眼眸漆黑,像是三架木偶一般,转过身,向外走去!
杨皇后与贵妃并没有什么交情,同两位皇嗣更无情谊,只是此时此刻,同在风暴之中,不免物伤其类。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位学士……”
那位紫衣学士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杨皇后从他身上感知到了冰冷的杀机。
她顿了一下,才低声道:“贵妃和两位皇嗣……”
“没有贵妃,也没有两位皇嗣。”
那位紫衣学士很平静地说:“杨四娘子,天亮之后,会有人接你回宁国公府的。”
……
偌大的皇城好像是一个负伤的人,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流血。
杨皇后独自在黑暗中静坐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拂晓,晨光将露之际,贵妃母子三人与那位紫衣学士之后,终于又有一位新的客人过来了。
九九穿一条石榴裙,步履从容,站在庭院里,对坐在窗边的她说:“杨四娘子,跟我来吧,你母亲在外边等你。”
杨皇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说起来,这其实是她们第二次见面了。
之前贵妃生日,在宫中设宴,她们曾经见过一次,只是没有说过话。
此时此刻,在这等关头见到了九九,让她心中有了某种明悟。
杨皇后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对着九九深施一礼:“想必是九九娘子设法保住了我的性命……”
“算是交换吧,”九九坦然受了,又说:“杨少国公站到了我这边。”
她将杨皇后——现在该叫杨四娘子了——搀扶起来,同时也说:“世子夫人曾经给我指过路,对我是有恩的。”
“四娘子你呢,从昨晚的行径上看,也是个好心人,好心人有点好报,总归也算是个还不错的故事吧。”
杨四娘子默默地听着,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贵妃和两位皇嗣呢?”
九九领着她往外走,捎带着看了她一眼,说:“杨四娘子,你得学着忘记不存在的人了。”
杨四娘子听得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却没有多少情绪。
高兴,恼怒,释然,亦或者惊愕?
什么都没有。
她只觉得虚无。
恍恍惚惚地叫人依照自己昨晚所说,厚赐了一众侍从们。
日头还没有升起来,四下里苍茫一片,能看见有人影在活动,但也只是影影绰绰的。
杨四娘子听见了流动的水声。
有人在冲洗地面。
一股淡淡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之中。
杨四娘子再没有说什么。
如是随从九九一路来到承天门外,便见早有马车在此守候,近处站着一人,远远看见她们,便快步迎了上来:“慧生!”
杨四娘子快步过去,伸臂抱住了世子夫人,哽咽道:“阿娘!”
母女俩紧紧拥抱着,一处流泪,回过神来,又一起向九九行礼。
“你们真是太客气啦,赶紧回去吧!”
九九笑眯眯地朝她们摆了摆手:“这边的事儿还没完呢。”
世子夫人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百感交集。
任凭她如何聪敏,也决计猜不到数日之前往宁国公府去询问自己庄太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的,那个据说是生来心智有损的小娘子,居然会在数日之后,伸手保住了自己女儿的性命!
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造化……
当真是万般感慨,凝结于心!
母女俩再三谢过九九,就着将散的朦胧雾气,一道离开。
九九望着她们乘坐的马车逐渐远去,也长长地舒了口气,背着手,步履轻快地向着某个方向去了。
裴熙春的身形在空气中浮现出来,在后边叫了声:“九九。”
九九回头看他,学着猫猫大王的样子,抖了抖眉毛:“嗯?”
裴熙春有点不解:“大清早的,你上哪儿去?”
“去京兆府啊。”
九九伸个懒腰,笑眯眯的,理所应当道:“我答应了很多人,要去帮他们审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