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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沉愣了一下, 没料到他竟会有这么大反应,眼中流露出些许无措与懊悔。
他的手都有点抖,半晌才落到谢濯玉背上,僵硬地给他顺气:“事情与你无关, 你别多想……我也没有恨他。”
谢濯玉缓了许久才松开手,转而捧起酒碗, 褪了几分血色的嘴唇抵上了碗沿。
他知道晏沉在撒谎。怎么不恨, 晏沉分明恨他入骨才对。
小口喝完了碗中剩下的酒, 他才终于抬头看向晏沉。
大抵是因为醉了, 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了红云,上挑的眼尾也晕开了一片绯红。
那双如琉璃般澄澈的眼睛沾了星点水光, 瞧着亮晶晶的,好像天上星辰落入他眼中。
沉静如水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晏沉,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
晏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再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又软又轻:“是我的错, 平白说些混账话惹得我们濯玉难过。”
“你困不困,不如睡一会吧。今晚我安排了好看的东西, 到时候我喊你起来。”他说着就把一个软枕推到谢濯玉身后,轻轻拍了拍那个枕头。
谢濯玉垂眼想了一会后轻轻点了头,抬手解了狐裘系带, 然后低头去看鞋子。
晏沉若是个凡境王朝君王,桌案定会堆满无数弹劾他的折子——稀有珍贵、一尺值万金的织云锦竟被他拿来做靴子,连靴面的精致暗纹都用上了素银罗线。
当真是奢侈无度,但从中却可以窥见他对谢濯玉的喜欢。
晏沉看出了他的犹豫,适时开口:“不想脱就不脱了。”
谢濯玉动作顿了一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凉的眼神像是在责他又说胡话。
但也是这一句让谢濯玉定下了心做出决断。
他不再犹豫,伸手麻利地脱了自己的靴子,然后飞快地爬上榻蜷缩起腿,抖开狐裘盖住自己。
他慢慢地在软榻上躺下,枕上了那个兔子软枕。
铺了两层兽皮的软榻软硬适中,厚重的狐裘盖在身上也很暖和。
一种强烈的安全感与满足感如潮水一般上涌,漫过了谢濯玉,让他紧绷的精神彻底放松了下来。
放松下来后倦意也很快涌了出来,谢濯玉还望着晏沉,眨眼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明明已经很困了,他却仍固执着不肯闭眼睡过去。
因为他害怕一觉睡醒时已经天光大亮,到了那个他必须退回更久之前、远离晏沉的死线时间。
谢濯玉不知道,他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的样子有多招人。
漂亮的小仙君脸还是红的,微抿着唇强忍困意半睁着眼看人,怎么看怎么乖。
晏沉呼吸一窒,从谢濯玉的眼里读出了不知缘由的不舍,整颗心都软得要命。
他轻呼出一口气,抬手轻轻覆上谢濯玉的眼睛,哄谢濯玉的声音听着无比缱绻:“好好睡吧,别怕,我就在这里,你一醒来就能看见我。”
被他盖住眼睛的谢濯玉轻轻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掌心,像是扫在他的心尖上。
“嗯……”含糊地应了一声,谢濯玉真的乖乖闭上了眼。
很快,他的呼吸就变轻了几分,舒缓绵延。
晏沉挪覆在他眼上的手,仗着他睡着了肆无忌惮地凑近看他。
半边脸陷入枕中,狐裘的茸茸毛领抵在下巴,为他的恬静睡颜平添了几分柔软……与病色。
晏沉的手指落到了谢濯玉残存点点绯红的眼尾,然后蹭了蹭眼下的那颗小巧泪痣。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后,他突然凑了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那颗泪痣,好似从前一般。
但不一样的是,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顺势往下亲吻。
谢濯玉也不会在他吻上去时睫毛颤动不停,在他结束轻吻后才睁开眼有点羞涩地唤他名字。
谢濯玉睡去前已经做好了迎接噩梦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厉鬼竹青嘶吼着质问他,没有师长的失望责备,更没有同门的谩骂指责。
什么也没有,他连个梦都没有做。
这是这些时日他睡过最舒适安稳的一觉。
等他意识到也许这都该归功于晏沉已是很久以后的事。
他们在结界里亲密无间,结界外的一群魔人却提心吊胆,连交谈都不敢太大声。
但过了许久既听不见结界里传来动静也不见结界撤去,一群人终于放松下来。
气氛重新变得热烈高涨,场面甚至比刚开宴更加群魔乱舞。
时间流逝很快,夜色渐深,这场年宴也接近尾声。
晏沉算好了时间,手掌贴上谢濯玉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像是怕吓到他一样将声音压得很低:“醒一醒,濯玉。”
谢濯玉听见声响像小猫哼叫一样唔了两声,脸下意识地蹭了蹭软枕,眉毛慢慢蹙起,好一会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蒙着一层清亮水光,澄澈如琉璃,只映出了晏沉的影子,好像再盛不下任何事物。
他用手指轻轻地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