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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开,屋外夜色的黑暗阴翳之中,停着一道颀长如画的身影,如镶嵌在门框之内,他脸上怒意隐然。
门框垮塌向两边,几乎倒地。
卿卿察觉到身子一松,她们几个把自己松开了,那命令的声音熟悉得要命。
她迅速抓起地上破碎的衣服,慌乱地盖在自己裸露的身上,蜷缩着身子,泪眼汪汪中,望向来人。
修严……
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卿卿呆住了。
修严,修严怎么回来了?她已经把他送去泉州了啊,他若是没被谢律扣押,船只应该已经快到苏城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心上之人,竟然看到了,她被人羞辱,被人欺凌,这般狼狈的一幕。
“世子。”
就在卿卿难堪间,呆滞的瞳眸还不会转动,那四个停了手的美婢,连同身后发号施令的翠微一起偃旗息鼓,惶惶地跪在了修严面前。
世子……
淮安世子。谢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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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5 章
卿卿的脑中好像有一根绷紧的弦, 在众婢一齐下跪,呼那人“世子”之时,倏然断裂, 兀自嗡鸣之际, 那男人一眼扫落下来。
熟悉的眉眼, 俊逸的面容, 清冷的姿态,高高在上。
那一瞬间卿卿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严,死了。
所谓的动心, 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诱敌深入的骗局, 淮安世子, 从头至尾, 彻彻底底,都在骗她!
可是为什么?她只是卿卿, 一个寄人篱下, 被舅舅卖去冲喜,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会的卿卿。
堂堂的淮安世子,天下首屈一指的王孙,为什么要来骗她一个小女子?倾尽谋算, 蛰居陋室,甚至,甚至不惜名声, 伪装成双凫楼的男倌。
值得?
卿卿的泪还悬停在两腮, 雾光朦胧中, 瞥见那男人向她走近了几步, 卿卿像窥见阎王地惊恐后怕地往回退,被蹬掉了绣履的两只脚,白袜松散,凌乱地包着她的脚丫。
谢律没有继续过去,他弯腰,将伏在地面的翠微伸臂扶起,温和地道:“回去吧。”
翠微骇怕得双臂发抖,瞳孔颤了颤,不敢看谢律的眼睛,她直起身,又盈盈朝前拜伏:“世子,我们是奉了公主的命令,接卿卿娘子回府……”
“我知道了。”谢律笑着,重复了一遍,“回去吧。”
卿卿才发现,那样的温柔,从来都不止属于自己一个人。
谢律用那张属于修严的假面,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春风细雨,让人想到三月枝头初开的累累桃花,澄净的湖上飐滟的芙蓉水。
原来,都是假的,没有一样是真的。
“……”卿卿的泪水越涌越汹,她呆呆地看着旁若无人、狼狈为奸的主仆。
谢律,果然是花心浪子,一个不折不扣的萝卜!
翠微不敢拂逆谢律,服侍日久,她清楚知道世子这副神态,看似含笑温和,实则已经是大怒,她敏感地搬出公主之命,不过是为了自保,待谢律重复第二遍之后,她已经没有了继续逗留的勇气,连忙告了退,领众美婢一同退下,出寝屋房门而去。
曜曜烛光,幢幢疏影,卿卿的后背抵靠住了一方矮凳,她几乎流失了全部力气,无助得像一只离群的孤雁,可怜唧唧地望着谢律。
他意识到,自己将她欺负得太狠了,小娘子怕了自己,纯粹是他咎由自取。
“卿卿。”
谢律柔和地走上前,蹲在她的身前,双臂握住了她的胳膊,欲将她扶起。
也不知怎的,卿卿一想起,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假模假式,此刻又故技重施地来哄自己,没来由地一阵恶心,她忽然来了力气,甩手挣开他的臂膀。
“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重重击在谢律的脸上。
这副真实的皮囊,被耳光击中之后,迅速充血肿胀,留下了一道鲜红的手印。
夜色昏昧,从屋外传来元洛担忧的声音:“世子,发生了何事,可要小人进去?”
谢律手指覆上被卿卿掴红的脸,神情不动地凝眸看了她半晌,待元洛已经决意要进门时,沉声回绝:“出去。”
屋外元洛不再有动静,夜风习习,从破损的两扇门间长驱直入,谢律背后的发带被吹落在胸前,镶银的乌木簪,齐齐整整地穿缀着墨发,他身前这身茶白江崖纹广袖襕衫,错金银的丝线勾勒出奢华,卿卿怔怔地看着。
她从未见过修严穿如此华美精致的衣袍,当初,当初她收留她下来,砸锅卖铁也要给他置办好行头,他看了,一定在心里暗暗地讥笑她不自量吧。
区区的一个小娘子,连夹缬店的生意都经营不明白,还妄图打肿脸充胖子,养他一个世子。
“卿卿。”
谢律再一次低低唤她,连声线也不再伪装。
既然已经彻底地露馅了,就再没有伪装的必要。
“骗子。”
卿卿冷冷地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