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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是,生了孩子之后,纠缠了官卿一年的病魔,好像也抽体而去,她在坐月子的这段时间,一日好过一日,恢复得突飞猛进。
她也并非无事可做,从前,卿卿最羡慕识文断字的先生,当初来魏国之前,方既白答应要像教小皇帝一样教她识字,后来他回国以后,诸事繁琐,一时没有顾上她,官卿可以理解,不过现下想来他也抽得开身了,官卿也不怕打扰他,便让人去闻讯,方相公能否做他的老师。
原本,因为昭阳公主好端端地在府中养病,竟然“养”出一个儿子出来,魏人无不震惊,又想到早年间公主倒追方相公的事迹,心中或多或少有一杆秤。如今公主又要拜方相公为师,这就更明确了。
只是小世子一出生,便定了名字,官姓,不姓方,其名上“书”下“杭”,书海无涯,一苇杭之,寄托了昭阳公主对儿子将来做一个饱学之士的期望。
不过这倒也不是最离奇的,最离奇的事,那显国公府的女儿罗如织,也突然瞧上了方相公。
这真是,两女争一男,抓破美人脸的惨事。
官卿当天就得到了方既白的回复,对方答应了。
第二日,方既白便已先生的身份,来到了昭阳府,他携来了许多书卷,着人搬进了公主的书房中,并亲自草拟了一份《千字经》,给公主熟读。
早在魏国时方既白便发现,公主虽不识字,但却极有天赋,有过目不忘之能,对于旁人的语言,无论雅俗,她只要听过,便能信手拈来,当时国宴上慷慨陈词,痛批薄幸郎,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现在不过是要疏通文字,相信从头学起也不算难。
方既白极有耐心,从头开始教着,到一半时,书杭哭闹起来,珠箴尴尬地在她耳边传语,说是要喂奶了,官卿这才离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折回来,这时方既白有意继续教书,官卿却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玉手压住他的书页,轻轻往下一按,“啪”的一声轻响,官沧海的书掉落在案上。
“公、公主。”
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令他不觉有几分紧张。
官卿美眸凝着,突然问道:“当时方相公说,愿意当我孩儿的便宜爹,可以记得?”
方既白不知公主为何旧事重提,确实如此,最近京中盛传,书杭是他与公主私生,他一个字都未曾反驳。
“公主请吩咐。”方既白避开了官卿的视线,神情略略尴尬。
官卿跪坐在他案前,曼语又道:“方相公是讲信用的人,现在三国都议论纷纷,我不想让陈国猜疑这个孩儿的来历,过些日子,我打算直接在人前宣布,你是孩儿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
? 第 44 章
秋高云淡, 雁字绝于回雁峰后,淹没无踪,一支黑骑疾行穿过一层弥漫官道的黄沙, 奔向山脚下的一座黛瓦青砖的古镇。
策马过溪桥, 乱池水溅。
古镇上炊烟袅袅, 倦鸟归巢, 栖息于枯枝间,消弭声音。牧童骑着老黄牛,在暮色里缓缓而归,一支横笛, 悠悠然吹起整醒秋风, 临街的茶肆, 酒招旗风中萧条。
入镇以后, 谢律携黑骑军在一间客栈休息,卫笈手卷舆图, 夜色人静时敲开了谢律的房间。
屋门扯开, 露出一张阴沉冷峻的面容。
将身后门推上,落上锁,卫笈低声道:“世子。”
舆图展开,是一幅衡州山势地形图,此处抱云吞雾, 地势高耸,往来烟霞之洲,如临仙境, 卫笈的食指与中指并拢, 遥遥地指了几处:“渝国衡州军在这里几处都有驻扎, 这支碧柳营几年前成后起之秀, 一直颇得朱友良赏识和信任。他们在陈渝边境上,干了不少挑衅勾当,也经常神出鬼没,出没于各州之间。”
“末将打探到,当年……”卫笈偷瞄了一眼谢律,明亮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却仿佛不能笼起一丝的温度,依旧阴沉得骇人,卫笈吞吐了下,继续说道,“就是由朱勇领的一支队伍,在淮水上设伏,谋刺方既白,却加害了……卿卿娘子。”
谢律一言未发。
“朱勇前两日又出了衡阳,往霸州去了。”
霸州,那是陈魏边境。
天下人瞩目两城宴事件,谢律失了一美人,得到了两座城池,陈国可蒸蒸日上了。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众人都道谢律会笑纳城池之时,他却撕了盟约。
一直到现在,两年多过去了,那两座城,仍然是魏国领属。
没有人懂,为什么谢律付出美人为代价,得到了城池,却又反悔,宁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世子,我们现在疾行追去,以现在的脚程,得要十日才能追上他,最好的机会,便是在霸州的燕岭关伏击。”
谢律冰冷的唇浮了一缕笑意:“很好。”
世子同意了,卫笈总算舒了一口气,连日来不眠不休地追踪,终于有了定文。
两年了,世子从没放弃在淮水寻找线索,那个夜晚,川上起了大风,吹得人眼睛迷离,站立都不稳,世子他却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寻找着卿卿娘子的尸首,搜寻了十天十夜,几乎不能合眼。
他说,只要一合眼,就能看到卿卿血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耳朵里便全是卿卿柔弱的呼救。
他会责怪自己,懊恼地捶胸泣血,直到终于,谢律的双眸熬成了红丝粥,只见红,不见白,卫笈在一群人的劝说下,顶着被杀的风险,一掌劈晕了他。
就连梦里,世子在唤着“卿卿”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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