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 后来魏邱与柳显关系逐渐恶化,最终走向决裂,就给了柳显另立幼帝的可乘之机。
这次要不是宗策提醒,殷祝差点都忘了自己在这个时代还有一个便宜儿子了。
史书上对于尹英的记载也很少,放在那段波澜壮阔的时代里,天下万民的性命都如草芥蜉蝣,朝生暮死,即使贵为太子,也不过只能在史书上草草留下一笔“兴和七年,太子薨”而已。
“太倒霉了……”
殷祝呻吟一声,抹了一把脸,“能不去吗?”
宗策漆黑的眼眸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神色温和地看着他。
尽管心中隐痛,他还是说道:“殿下幼年丧母,陛下身为人父,还是应该多加照拂鞭策,激励殿下上进。如此,我大夏国祚方能生生不息,绵长千年。”
宗策希望,能看到面前这个人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乃至后世千秋万代子子孙孙都能顺遂安康。
他也愿意倾其骨血,去护着他的孩子坐稳那个位置。
……如果他还有机会活到那一天的话。
“咱们到底是怎么突然讨论到育儿话题的?”
殷祝有点儿受不了。
说白了他对尹昇的血脉半点好感没有,就算没有家族遗传的神经病,单从死法上看,这小子也是个蠢货。
就算现在才八岁,还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掰正呢。
他刻意转移话题道:“行了,知道了,有机会我会去考较那小子的功课的,这药熬好了没?怎么闻着这么苦?”
“马上。太医加了些苦味的药材,陛下忍耐一下。”
宗策环顾四周,从桌上取了一块蜜饯回来——还特别挑了个大块的,递到殷祝嘴边。
殷祝看了看蜜饯,又抬眼看了看他干爹,高高兴兴地张大嘴啊呜一口吞了下去。
“这还没吃药呢,”虽然嘴上这么说,他却嚼得很开心,“怎么就给朕奖励了?”
嗯,他干爹给的糖就是甜。
“陛下不是说药苦?喝药前吃糖,其实效果更好。”
宗策垂下手,食指和拇指的指腹不动声色地轻捻了一下。
“真的?朕还是第一次知道……”
他重新做回板凳上,视线落在殷祝上下开合的唇瓣上。
看似聆听,实则思绪早已放飞。
宗策专注凝视着殷祝、还有他说话时若隐若现的红粉唇舌。
咬痕虽已愈合,手掌却还残留着疼痛的记忆。
还有那湿热滑腻的柔软,仿佛已经随着刺痛铭刻在了回忆里。在泪水横溢时,会绵密地缠绕在指尖,发出小兽般呜咽的声响。
叫他每一次想起眼前这个人,心中都会泛起同样的感受。
宗策忽然发现,尽管他们行房数次,做尽了人世间最亲密的事,但却从未吻过彼此的唇。
一次也没有。
这个念头犹如闪电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又像引燃干草堆的火焰一样,顷刻间形成燎原之势,几乎要让他五脏俱焚、坐立难安。
渴望在他心中翻涌,它在叫嚣着:去吧,他不会责怪你的,他还不知道你的背叛,不是吗?
你在他眼中,依然是那个高风峻节的大将军。
但每一次,这个声音都被宗策强压下去,死死锁进心牢里。
他时刻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他的明君伯乐,是他认定的一生挚爱,也是他发誓要用性命去守护的人。
但却唯独不能成为他的伴侣。
这一步雷池,他不能逾越半步。
外界关于他的种种言论,宗策其实都有所耳闻。
但他清楚,陛下绝非昏君,自己也并非佞臣,只不过是有些人出于某种目的肆意造谣、或者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可现在他却不再那么肯定了。
从前他只以为,权势会让人上瘾,所以一直守心慎独,却忘了,这世上唯有“情”之一字,难以勘破。
一朝不慎,竟成贪嗔执念。
假如真的迈出了这一步,他实在不敢保证,真的能……
宗策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殷祝疑惑地看到他干爹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正死死地捏着蒲扇,粗大的骨节咯吱作响,就连干硬的竹节把手都被捏扁了。
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这把扇子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是火候到了吗?”他犹疑着问道。
“……嗯。”
宗策睁开眼睛,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垂眸把药倒进碗中,拿勺子搅了搅,又仔细吹凉,这才递给了殷祝。
殷祝有些感慨,又有点儿窃喜。
想他跟他干爹第一次见面,他干爹看他的眼神,可跟现在的温和宽容完全不一样。
那架势,跟见到杀父仇人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