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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不舍得, 可能是某种爱到极致的小心翼翼,牙齿落在皮肉上, 只是薄薄的一层力度,几乎不会有什么痛感, 有的只是怪异的麻痒。

  像是被某只小兔子的尾尖毛挠了一下,于是手臂与牙齿接触到的那块麻痒也同时在心尖上扩散。

  蒲听松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快把这只可怜的、属于他的垂耳兔按进怀里好好安慰。

  可终是理智胜过了情绪, 克制占了上风。

  蒲听松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江弃言咬着他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慢慢梳理江弃言的头发。

  蒲听松感到有冰凉的液体顺着手臂滑进了袖子里,沾湿内里一大片布料。

  于是他呼吸都是一窒, 用袖子沾了沾江弃言泛红的眼尾,“陛下也太爱哭了些……”

  他用着一贯的逗弄口气,“是水做的娃娃么?”

  “不是”,江弃言没松口,因此声音听着有些模糊,“不喜欢哭。”

  他不喜欢哭,从来都不喜欢哭,更不喜欢别人看到他哭的样子。

  “不喜欢哭怎么这么多眼泪,总也流不完……”

  “都攒着给你了”,江弃言说这话的时候,心底仿佛又扎进了一柄看不见的刀子,“所有…都给你……只给你……”

  他的一切,他的眼泪,他的身体,都可以交出去。

  他想要的不多,他只换一样东西,只换一颗真心。

  蒲听松猛然心颤了一下,很剧烈的悸动,那种感觉根本无法自欺欺人地忽视。

  可是那不应该!那绝对不应该!那跟他要做的事……

  那跟他要做的事冲突吗?

  好像…好像并不怎样冲突。

  可是……可是……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他绝对无法接受。

  他应该喜欢一个姑娘,他应该喜欢一个同龄、同辈的姑娘。

  而不是……

  蒲听松脸色有些苍白,额上渐渐有点虚汗浮现。

  不眠不休守了江弃言好几个日夜,身体本就吃不消,还要强撑着精神应付一言不合就很有可能强迫他干点什么的皇帝陛下。

  蒲听松觉得这大概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最棘手的事情。

  “陛下咬够了的话……”蒲听松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僵硬,明显到江弃言都直接看出来了,“臣…臣去帮陛下处理堆压的奏折……”

  先生又要跑了吗?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先生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心底的阴霾好像散去了一些。

  雨过初晴般,心情也跟着好了点。

  他并不是全无胜算的,因为先生在忌惮他。

  如果先生真的一点不在意他,跟他一点感情都不讲,是不可能被他两句话说成这幅惊惧模样的。

  好像小时候先生也是很喜欢这样逗他吧?三言两语逗得他一边用小手捂眼睛一边细着声音呜呜咽咽。

  说起来,他都没见过先生哭是什么样子,会很有趣吗?

  想看看……不,还是不要了,他一定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先生从来就不心疼他,先生最喜欢把他弄哭了。

  如果不是喜欢弄哭他,为什么要……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让他那么无力,为什么在他拼尽全力挣扎后,为什么在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拉先生上船跟他同舟共济的时候,却又总不肯抓紧他的手?

  是不相信吗?不相信孱弱的兔子,不相信他这只从小被圈养大的兔子,能在遍布迷雾满目萧然的枯林中,找到一条更好的出路?

  “先生…”江弃言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了,“信我…信我一下好不好?我不会,我不会伤害你,我不会跟那个昏君一样,我跟他们不一样,我……”

  蒲听松收回自己的手臂,下床,微微欠身,“陛下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政务,臣会处理好的。”

  不,不是,不是的,他还没说完,他想告诉先生他们可以……

  他想要跟着起来,却被先生温柔地推了回去,“乖一点,别闹先生好吗?”

  又是这种温柔至极的商量语气,他,他根本拒绝不了。

  江弃言躺着不动了,两眼望着穹顶,莫大的悲哀已完全将他笼罩。

  蒲听松给他掖好被角,就坚定地走了出去。

  一个人的决心,绝不是那般轻易便能动摇的。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蒲听松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决定再也不要把命运交给别人决定了。

  他再也不会等待别人的选择,他会用最强硬的手段或者最缜密的心机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再也不会傻傻期待一个人回来吃枣泥糕,再也不会把它热了一次又一次,就为了等一个根本不可能回来的人。

  更何况,自古天家多凉薄不是吗?

  就算江弃言现在说的是真的,可以后呢?一生还有那么漫长,人总是会变的。

  以后江弃言越来越大了,难保不会越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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