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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先生就走。

  为什么要躲着他, 为什么?

  蒲听松却像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 背影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蒲听松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都看到了些什么,会不会因此又多想些什么。

  江弃言看着先生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 手里多了件鹅黄披风。

  他看着先生的手递过来,却不肯接。

  “陛下……”蒲听松回避着他的目光, “披件斗篷罢了,总不至于还要……”

  “我要。”江弃言很明确地告诉先生, “我,要。”

  蒲听松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把斗篷绕过江弃言的肩膀, 垂眸一边系衣带,一边压低声音,“要什么要,臣给不了。”

  “我就要。”江弃言咬了咬牙, 却对上一双骇人的漆黑瞳孔。

  他下意识抖了一下,一只手就撑在了他耳畔,“陛下,强扭的瓜不甜。”

  江弃言直视着先生可怕的眼神,缓缓伸出犹在颤抖的手,揪住先生的衣领,“瓜甜不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一定能解渴。”

  蒲听松动了动眉毛,着实没想到小宠物敢跟他上手。

  还用一种非常如饥似渴的眼神看着他。

  蒲听松忽然笑了,他一根一根掰开江弃言的手指,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抱走桌上所有奏折,径直离去。

  一个傀儡罢了,他如何会在意。

  如何会……在意……

  江弃言紧握双拳,长生进来看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跪伏,“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江弃言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猛地坐到椅子上,按着心口喘了几口气,才能说出话来,“长生,他是不是又往宫外去了!”

  “陛下息怒!大人……大人说要回府,明儿再来探望……”

  “他就知道跑!”

  江弃言拍了一下桌案,吓得长生连连磕头,“陛下息怒!息怒啊!”

  “息不了!”江弃言感觉自己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往天灵盖冲。

  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怒发冲冠吗?

  江弃言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烫、发麻,震怒之下他差点把桌子一掌拍碎,“传右相进宫!”

  长生肝胆俱颤,屁滚尿流出宫叫人。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江弃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气得脸热的感觉。

  这感觉很不好,有种随时可能晕厥的摇摇欲坠之感。

  右相林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急匆匆入宫面圣,却发现陛下的脸色非常阴沉。

  他不由自主谨慎起来,连呼吸都小心了些。

  江弃言平复了一下心情,询问林奇如今有多少兵力可供他驱策。

  林奇目光震惊,深深埋下头,“陛下三思,莫要做傻事……”

  入宫的路上,长生跟他简单提了一下帝师似乎跟陛下闹矛盾。

  陛下该不会要……?

  林奇越想越感到脊背发寒,“陛下万万不可,您……您手上恐怕只有两千人能用。”

  而且那还是在他送给陛下的前提下……

  如果陛下真要跟帝师对上,那他可不会让那两千人白去送死。

  江弃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林奇在想什么。

  他目光一沉,“林爱卿,胡乱揣摩圣意可是大罪。”

  “朕只是想询问内阁的进度,朕要人也是为了内阁,没什么其他意思,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林奇挨了训,却反而松了口气。

  江弃言很清楚兵权暂时不能碰,他深深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多么……

  泥潭深陷,行差踏错一步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这种处境只有等年底有新人科举入朝才能缓解一二。

  到那个时候……江弃言闭了闭眼……

  如果先生还是这般逃避下去,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不产生一点冲突了。

  他需要一点自保之力,一点能够参与争锋的资格。

  十日后,恢复得差不多的他被先生送进圣院,他回头最后看了先生一眼。

  他知道,当他开始答卷时,他的先生就会再次踏上出京的路。

  这一次,院内不会有人等他。

  蒲听松确实是走了,他一路往清苑县而去,李山已经顺着他给的线索去了卖竹纸的作坊,可作坊里早已人去楼空。

  李山正六神无主之时,蒲听松回来了,他顿时如见救星,仔细汇报了调查的进度。

  蒲听松见他这么多天了还没去钱庄看,不禁皱了皱眉。

  “大人……”李山眼珠转了几圈,“那…那钱庄就不必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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