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8

甩给他一条皱巴巴的浴巾,说:“你和我才相处了多久。”

  因她这句话,孟见清陷入短暂的失神。

  沈宴宁上前推了推他,指着一道门,催促道:“那儿是浴室。你先去洗澡。”

  孟见清回过神,从她手里接过浴巾,那上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过的潮气。他放在鼻下嗅了嗅,倏尔一笑,转头进了浴室。

  沈宴宁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直挺挺地倒在床上,脸贴着柔软的被单,长长地泄了一口气。她不由生出疑窦——也许从罗弗敦群岛的相逢,她就下意识地松懈了对孟见清的抗拒;就像今天的这番邀请,也许一半是她自愿的

  一整晚,他们罕见地什么都没有做。

  两个人挤在一张不足一米五的小床上,孟见清从背后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腰,低低地和她说一些睡前故事。

  沈宴宁陷在干燥绵软的床品里,意识渐渐模糊,睡意朦胧地喃喃说:“孟见清,我好困啊”

  "阿宁——"孟见清像是成心不让她睡个好觉,一会儿捏捏她的脸,一会儿又蹭蹭她的脖子,非要把她弄醒,沈宴宁半眯着眼,不满道:“你干嘛”

  他笑了笑,和她额头贴着额头。

  黑暗里,什么表情也看不清。隔了一会儿,孟见清忽然道:“阿宁,我留下来陪你吧。”

  或许是困意,亦或是身体里残留的酒精作祟,沈宴宁大脑仿佛宕机了一般,迟疑了几秒,嗓音干哑地说:“我房子太小了,住不下两个人。”

  孟见清被她这副神情恍惚的模样逗笑,借着这半懵半醒的状态,继续说:“那我给你买个大的好不好?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海的那种,就我和你住着?”

  他轻轻啃噬着她的唇,迫着她回答:“你喜不喜欢?”

  冬天的夜晚太黑了,墨水一般,从留着缝隙的薄纱窗帘里涌进来一团粘稠的黑,像浪一眼翻滚着,一层盖过一层。黑而静的空间里,留下一股潮润的气息。

  孟见清的呼吸滚烫而细密,丝丝缕缕将她包裹住。

  沈宴宁好像在这一刻清醒过来,犹如潮水褪去而得到新鲜空气的鱼。她抱着被子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头发蓬松凌乱,定定地看着他。

  孟见清见状也跟着她的动作半坐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黑暗遮住了人的大部分情绪,只剩下淡淡的轮廓和在静寂空间下格外清晰的对白。

  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好像是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深夜寂寞,孟见清的心绪被黑夜牵扰。他揉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心中不免惝恍,然后听到她用极低极低,似真似幻的声音说:“睡吧。”

  这段插曲仿佛是这个夜晚的一场梦,梦醒花落,谁也没有再提起。因为他们清楚地明白四九城里的那段时光已经回不去了

  杯酌犹倾腊酒,漏箭已传春夜。

  秋去东来,往复又一年。生活还是在滚滚红尘里不断前进,人也一样,沈宴宁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只不过这份平静里出现的唯一纰漏是孟见清,他在日内瓦度过一个新年,年后飞回了帝京。

  沈宴宁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她把这两个月当作一场露水情缘。露水,顾名思义落地即消失,不能长久存在的东西,又何必去时刻记着。

  她这样想着,也就能以平常心去处理这段关系,反正他来一趟,她就平淡地迎着。

  帝京到日内瓦长达十八个小时的航程,孟见清来得并不勤快。有时落地是半夜,有时是凌晨,通常酒店也不订,直愣愣地往她住所赶来。

  有一回夜里,沈宴宁因为白天发烧,洗漱完早早地睡下了。睡前服下的几粒感冒药药效上来,前半夜睡得死沉死沉,自然也就没听到那响了几秒的手机铃声。

  直到快凌晨,她在一片燠热中,出了一身湿汗,疲惫地翻开手机看时间。

  那是初春的夜晚,推门而出的一瞬间,脖颈感到一阵凉意,沈宴宁肩上拢着一条小毛毯。其实看到未接来电时,她设想过孟见清应该已经走了,只是出于心里某种怪异的期冀,她还是下了床走到门口,拧开了门。

  晚风猎猎,遥夜沉沉。孟见清倚在楼梯口的窗边凭栏听雨,淅淅沥沥从窗缝蹑足而来的雨把他半只袖口打湿。他浑然不在意地转过身,与她隔廊相望,嘴唇掣动了一下,发出一点虚幻飘渺的声音。

  沈宴宁住的公寓是旧宅,统共也就五层楼,上下楼梯全靠人工,就连楼道里的灯都需要自己去开。于是他们俩就在黑黢黢的楼梯口站了一会儿,沈宴宁听到他的笑声,问他自己要是不开门,他打算在这里站一夜吗?

  孟见清三步并坐两步走上前,扣着她细软的腰说也不是,助理给他订了酒店,“我就是想来碰碰运气,万一你还没睡呢?”

  他还是习惯性地豪赌,不过这次学会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沈宴宁关上门,看他熟稔在各个房间穿梭着,有一种他们好像在这里相处了许多年的错觉。

  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她说:“下次你还是回酒店睡或者提前和我打招呼吧,像今天这种情况,你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这么凑巧。”

  孟见清脱下外套,瞅她一眼,说:“这世上所有的缘分都是凑巧。”

  凑巧你开门了,凑巧我等到了,然后我们才能挤在这个狭窄的小屋下,心平气定地交换彼此的近况。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简单。

  放在茶几上的线香释放出几分带着薄荷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