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镯子应声而裂。她捡起碎片在舆图上拼出个“貪”字:“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的蝗灾?翁主就是用这些死囚的命”碎片突然划破指尖,“换了三十万流民的口粮。”
女帝的瞳孔在闪电中剧烈收缩。她想起白莹星及笄那夜,小丫头指着星空说“姑姑你看,紫微垣旁边永远跟着天牢星”。“所以那孩子在天牢星的位置”她突然抓住裴筝流血的手,“给孤造了座新天牢?”
暴雨拍打着窗棂,程豫瑾的剑尖在地上划出深痕:“请陛下下旨彻查翁主府!”
“然后让半个大夏的粮仓空置?”裴筝用染血的手指在案上画出漕运图,“江南新稻还有十日入京,而翁主掌控着七成漕船。”
女帝突然将冰鉴掀翻。水流漫过弩机图上的飞鸾纹,墨迹在《盐铁论》上晕染成狰狞的鬼面。“传旨”她扯下十二旒冕摔在奏折堆里,“命白莹星即日入京主持户部清账!”
裴筝却按住圣旨:“陛下三思。今晨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她自怀中取出个湿漉漉的信封,“江南堤坝昨夜溃决,而翁主半月前刚派去三百工匠。”
程豫瑾的剑锋突然转向裴筝:“右相究竟在为谁拖延时间?”
“为陛下争取喘息之机。”裴筝迎着剑尖展开河工图,“溃堤处下游五十里,就是翁主新建的万石粮仓。”她染血的手指戳在某个红圈处,“此刻开仓放粮的,怕是已经插满双鸾旗了。”
女帝颓然跌坐在龙椅上。鎏金护甲划过颈间旧伤——那是她为保白莹星挨的先帝一鞭。“那孩子是要孤亲手给她戴上凤冠?”
暴雨声中,裴筝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臣记得翁主七岁时,曾把陛下摔坏的玉玺偷偷补上金箔。”她将染血的翡翠碎片捧到女帝面前,“如今她不过是在用整个大夏给您镶座新的江山。”
程豫瑾突然割破掌心,血滴在舆图上汇成赤色河流:“臣愿亲赴前线”
裴筝素白指尖轻叩黄杨木茶盘,雨过天青盏中茶汤泛起涟漪:“上月河西商队被劫,北疆这是要拿联姻换粮道。”竹叶纹纱袍随着转身泛起泠泠波光,却在瞥见屏风后一抹鹅黄衣角时骤然凝滞。
“出来。”白傲月突然对着八宝琉璃屏风冷笑,金丝楠木边框映着少女惊慌的身影。白莹星提着裙裾挪出来时,发间累丝金蝶正撞上透过格心投下的光斑,在粉颊洒下细碎的金星。
程豫瑾握剑的手背爆起青筋:“翁主何时学的听墙根?”话音未落,白莹星已经端起裴筝面前的茶盏,纤指拂过盏沿时,指甲上凤仙花染就的淡红衬得骨节愈发白皙。
“阿姐可知点茶三昧?”少女将茶筅在盏中打出细密雪沫,青瓷映着葱白手指宛如初雪覆松,“初汤环注盏畔,二汤急转相融——”茶汤突然溅出盏沿,在裴筝袖口洇开墨梅,“就像强求的姻缘。”
白傲月猛地攥住妹妹手腕,鎏金护甲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压出红痕:“皇家的女儿,生来就是要在棋盘上落子的。”
第53章 棋局“裴相觉得这算盘打得如何?”女……
“裴相觉得这算盘打得如何?”女帝忽然将奏折掷向阶下,孔雀蓝封皮擦过裴筝肩头,在青玉砖上裂成两半。
裴筝跪拾残页时,耳畔金镶玉的坠子晃出细碎光斑。这位女丞相今日着了件玄色罗纱襕袍,腰间蹀躞带却系着串银铃铛:“臣愚钝,只看得懂户部昨日送来的新币模。”她自袖中取出枚青铜母钱,“陛下可要细看背面的飞鸾纹?”
程豫瑾的佩剑突然出鞘三寸。镇国将军今日换了苍色圆领袍,腰间玉带却扣着七枚虎头金铐:“昨日工部熔了十万斤旧钱,铸币厂掌印的正是翁主乳兄!”
女帝的护甲刮过算珠,翡翠粉末簌簌而落:“所以孤的侄女,是要替大夏换副筋骨?”她忽然将母钱按进冰鉴,水花溅湿了裴筝的罗纱袖,“就像她八岁时,把孤的玉冠改成算盘形状?”
裴筝腕间银铃轻响。她蘸着冰鉴水汽在案上画圈:“今晨收到的三百里加急——江州三个铸钱监同时走水。”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突然戳破水膜,“巧的是翁主上月刚在江州设了私铸坊。”
程豫瑾突然扯开衣襟,胸膛上狰狞的烫伤惊得女帝倒退半步:“陛下可认得这个?”他指着心口处的飞鸾烙印,“这是臣安插在云中郡的暗桩被烙刑逼供时,反手烙在臣身上的!”
惊雷碾过琉璃瓦,裴筝突然轻笑出声。她取下髻上金步摇,尖端在程豫瑾伤疤上虚划:“将军可知这烙铁原是用来给官银打印的?”步摇突然转向女帝,“翁主把户部的火耗,都算在将军皮肉上了。”
女帝猛地攥住步摇,金丝缠枝划破掌心:“传旨!即刻召”
“陛下且看这个。”裴筝突然抖开丈余长的绢帛,墨迹未干的《钱法疏议》上朱批密密麻麻,“这是三日前翁主快马送来的新币制草案。”她指尖点在“当十钱”字样旁,“说要熔了宫中金器充实国库。”
程豫瑾的剑尖挑破绢帛:“她敢动先帝御赐的九鼎?”
“将军误会了。”裴筝抚平裂口,“翁主指的是陛下私库里那十二尊金算盘。”她忽然望向殿角滴漏,“此刻应当已经熔了两尊。”
女帝的东珠耳坠突然崩裂,珠子滚进青铜獬豸镇纸的凹槽里。她想起白莹星总角之年,曾用金箔裹着鹅卵石说“要给姑姑造座金山”。“所以那孩子要熔了孤的算盘”她突然将镇纸砸向屏风,“换成她想要的铜钱?”
暴雨撞碎在十二扇琉璃窗上,裴筝的声音混着雨声飘来:“户部今晨呈报,新币流通后粮价骤降三成。”她自怀中取出袋粟米,“但臣发现这新粟里掺了四成陈糠。”
程豫瑾突然割开米袋,黢黑的糠秕洒满龙纹砖:“云中郡的粮仓早被翁主换成这种‘新粮’!”
“却让京郊饥民多活了半月。”裴筝拾起几粒糠秕在指间揉搓,“御史台昨日收到的万民书,说要在云中郡给翁主立生祠。”
女帝的护甲深深掐入御案。她望着暴雨中摇晃的宫灯